036温柔,昙花
“这是哪儿?”
姜琳琅猛地被齐睿抱起,眸子一瞪,心里第一念头便是——
容珏会不会揍她?
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她自己反应过来不禁无语,好像越来越怂了……
齐睿将她轻轻放到榻上,姜琳琅环顾四周,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未出宫建府前的宫殿。”齐睿看了眼一身狼藉,惨不堪言的姜琳琅,回。
“哦。”姜琳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脏兮兮的鞋子蹭脏了他的床沿,不禁脸红,貌似这身衣服也挺脏的。
垂下头,一个低头装死,一个深情凝视,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还是齐睿想到她这一身的狼狈,起身,对自己的侍从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从侍从手中接过铜盆,还有药酒,金创药。
“殿下,您受伤了?”
侍从问。
齐睿面不改色,淡淡地“恩”了声,“方才不慎扭了下脚。”
侍从先是一惊,“奴才替您请太医——”
“不必,你去偏房早些休息吧,今日我们不回府了。在这歇下。”
齐睿打了自己的侍从,便命其带上门,端着手里的铜盆和药,朝内室走去。
侍从站在门口,不禁狐疑——
扭了脚也不需要金创药吧……
“那个,我自己来,自己来。”姜琳琅见齐睿拧了帕子要给她擦拭,忙摘下手套伸手。
轻瞥了眼,齐睿不禁蹙眉,唇角温柔的弧度微缩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直接拉过姜琳琅一只小脏手,动作生疏却轻柔地擦拭着。
“疼不疼?”
将金创药的粉末撒在手心上,齐睿一边替她缠纱布一边轻声细语地问。
听着齐睿温柔关切的声音,姜琳琅有几分不自在,往榻子里头缩了缩,不慎牵动了崴过的脚,抽了一口气。
“诶还是我自己来吧!”
其实手心就破了个皮,姜琳琅也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自小练功不说受大伤,小伤还是受过的,这点擦伤根本不算什么。
但齐睿却很是正色地对她欠身说了句,“不是有意冒犯,但是你现在这样,还是我先给你上药吧。”
说着,面不改色地替姜琳琅褪去鞋子,嫌弃裤腿,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脖子。
齐睿耳根微红,但是待看到那红肿的脚踝时,面上只剩下心疼。
将药酒倒在手心,揉、搓至热,然后覆上姜琳琅的脚踝处,力道恰好地按揉。
“嘶,疼……”
姜琳琅直吸气,两道眉高高拧起,咬着红唇,下意识缩着那条腿。
一把按住她乱动的脚,齐睿抬眸,带着安抚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温和地哄着,“忍忍,一会就好了。”
对上这样清澈温柔的眸子,姜琳琅微微晃神,随后忙别开眼。
心里一片乱如麻。
她和齐睿,不该有交集的,尤其是对方对她还抱着这样的心思……
“今夜宫中守卫森严,定是一时半会不会松懈,待明日一早,风头过了,我再带你出宫。”没有听到姜琳琅的声音,齐睿也不觉得无趣,只专心致志地替她按揉脚踝,温润的声音轻轻说着。
闻言,姜琳琅眸光复杂地晃了晃,“不行……我今夜就得回丞相府……”
她若是等到明日,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先不说容珏那厮见不着她会作何举动,一夜未归,师兄师姐一定会着急。
听她说着“回”,齐睿心口一刺,眼里微黯,手顿了顿,动作继续温柔和控制着力道地按揉着。
“今夜禁卫军定是要彻夜搜查的,抓不到你,他们交不了差,不会撤人。你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斟酌了下,齐睿于是说。
姜琳琅被说得噎住,但还是犹豫地道,“可是,我师兄师姐现下在丞相府,若没看到我回去……定会担心。”
一听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急着回去,齐睿蓦地便心里稍霁。
面色也愈温和,抬眸笑了笑,眼里是令人拒绝不了的温柔深情,“明日一早,我保证,将你平安送到他们面前。不用担心。”
姜琳琅向来吃软不吃硬(除了容珏那强硬到逆天的之外),被齐睿这带着几分安抚几分祈求的声音一劝,便偃旗息鼓了。
容珏那儿,那厮既然能将她推出去做挡箭牌,肯定不会管她在宫里的死活,对吧?
那就等明早再回去,抱着这个心思,姜琳琅心安理得地松口气。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抱了一床崭新的棉絮,以及一套新衣服,齐睿放到姜琳琅床边,周到地道。
见她眼睛盯着他拿来的那套男装上,他忙解释,“这是新衣,不曾穿过。这里没有伺候的宫女,只能委屈你将就下了。”
别人都这么周到细心了,本来夜闯皇宫,还被皇帝皇后的儿子救了就有点心虚的姜琳琅,自是点头应好。
她其实很想……洗个澡来的,但这跛脚,以及不好意思开口的心理,最后只是让齐睿给她打了点水进来,擦了身子了事。
待解决完这些,她便来了困意,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隔壁,合衣躺下的齐睿,眼睛却睁着。
隔了许久,他还是叹口气,起身,动作轻而慢地朝隔壁走去。
手里提着一盏灯,齐睿生怕吵醒紧闭双眼,睡相憨甜的女子。
将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借着微弱的光,他缓缓坐下。
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姜琳琅精致娇俏的面容。
唯恐一个眨眼,她就不见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恩——昙花一现,必来相见!哈哈哈哈……”
又想起几个月前,她站在阑珊的灯火下,冲他狡黠地摆手,戏谑的言语。
只是,没想到,后来再见你,却比等昙花一现还要难。
然而今夜,我不知道昙花最后开了没,但是琳琅,你来了。
哪怕,你并非为我而来。
伸出手,齐睿想要触碰这张思而不得的容颜,却到底还是怯了。
轻轻替睡梦中的女子掖了掖被子,他起身,如来时那般,无声地离开。
仅留一盏灯,映照一室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