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今晚不会噩梦了。”姜琳琅窝在容珏怀中,见他迟迟不肯闭眼睡觉,心中了然,语气轻松地道。
容珏嗯了声,但还是睁着眼,望着她的头顶。
姜琳琅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在他怀中滚了一圈,泪眼迷蒙得像只困倦慵懒的猫咪。
“睡吧。”容珏见了不禁心生怜惜,昨夜都没睡好,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想必她也累坏了,这会儿因为他没睡,挨着困意。
“恩,那你要早点睡……”姜琳琅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皮了,她闭上眼,声音渐渐细了下去,就窝在他怀中,以一种她觉得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容珏却只拥着她,凝视她的睡颜,还是不敢就这么睡去。
但渐渐的,一阵困意晕眩袭来,他慢慢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
“容珏,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容珏走出帐篷,姜琳琅正在溪边洗衣裳,看到他,开心地走过来。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容珏眸子里的墨色一瞬被红光取代,他望着眼前染了红影的姜琳琅,目光落在她一启一合的唇上,再下移,落到了那白皙的脖颈处。
只要伸出手,轻轻捏断她,你就自由了。
脑海中那个声音挥之不去地盘旋着,他有些痛苦地闭了眼,摇头,想要将这个声音给挥出去。
奈何,那声音像是魔咒般,一声声响起,越来越响。
杀了她,容珏,快杀了她。
——不,我不能伤害琳琅。
杀了她,你还等什么,快下手!
那个声音带了几分急切地催促着,仿佛夺命符,叫容珏面色都惨白了几分。
“容珏,你要杀了我吗?”姜琳琅放下木盆,眼里带着失望地望着他,“你不是说过,不会伤害我的吗?”
不会伤害她。
容珏听着这清脆温软的声音,同脑海中那个犹如魔咒般的声音相互抗衡……
他感到头痛欲裂,抱着头,痛苦地朝着一边的墙上撞去。
偏偏脑海中那个声音不绝于耳地回荡——
杀了她,动手啊,杀了她。
“是谁,谁在操控我——”容珏敲打着自己的头,面部狰狞地捶着墙壁,一声比一声阴冷愤怒。
身后,姜琳琅的声音又若有似无地带着几分的蛊惑和怪异,“容珏,你要杀了我么?你这个怪物,当真要对自己的妻子也下毒手吗?”
——怪物,你这个怪物。
——杀了她,杀了她。
“闭嘴,闭嘴,统统给我闭嘴!”容珏忽然扶着墙,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眸子里都是血雾。
眼前的姜琳琅面容带了一层浓雾,辨不清那神色,但那双眼睛里的讽刺讥诮却令人心寒。
——“恩,那不是我。”
——“要是我,给你一巴掌把你呼醒。都死到临头了,还刺激你,是不是傻啊!”
蓦地,他心里响起姜琳琅说过的话。
梦里。
对,这是个梦。
眸子里的血雾一点一点褪去,容珏面部狰狞的神色也恢复正常。
他冷淡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容貌身段与姜琳琅一般无二的“姜琳琅”,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而后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看,我说过,你是个怪物,会杀了你心爱的人。”再度被他掐着脖子的“姜琳琅”,面部带着几分狞笑,似是丝毫不介意被容珏掐死的样子。
她眼里的讥讽叫容珏愈清醒和冷静下来,他笑了,“是么?可你这个冒牌货,哪里配得上做我容珏的妻子。”
“你——”梦中的姜琳琅眸子一睁,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但脖子被掐着,“你该不会以为,这里是梦中吧?”
“如果你不自寻死路,我还会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容珏说到这,顿了顿,眼里泛开一丝笑纹,衬得那绝美妖冶的面容更是邪肆无双。“到底是幻化出来的赝品,不及我琳琅万分之一的聪慧。”
说着,他直接将人甩到地上,眸子忽然看向头顶某一处,勾了勾唇角。
那梦中的姜琳琅被甩到地上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但见周围景象一点一点淡化,雾化,最终变成一点光圈。
而容珏的身影也随着四周梦境的坍塌,化作泡沫。
“噗——”与此同时,姜婴盘腿坐在毯子上,那双漆黑空洞又深邃无底的眸子骤然一缩,他扶着胸口,手撑着地面,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守在门外的阿影闻声冲进来,见状大惊失色,“主公!”
姜婴抬手拭去嘴边的血渍,粗嘎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无妨。”
但是眸子里却是漾开一圈深意的水纹。
没想到容珏能在梦里破了他的摄魂织梦术。
阿姐,若他心智如此坚定,待你真能重于他自己,那么……
“阿影,是你告知阿姐我的病的?”身后,阿影替面色惨白如纸的姜婴调息,他微微平息下来,沙哑地问道。
阿影手微顿,抿了下唇线,“是。属下擅作主张,请主公降罪!”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信任你么?”姜婴轻嗤了声,重拿轻放地开口反问了一句。
阿影垂,没有接。
果然,便又听姜婴道,“因为,你只听命于我。”
说完,姜婴便起身,身子颤颤巍巍的,阿影想要搀扶,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主公……”阿影知道姜婴是怪她擅作主张,不请教他便去找了大小姐……
姜婴坐在床边,眸子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方向,声音沧桑又温柔,“若以后我不在,你便去阿姐身边吧。”
“主公!”阿影直接跪下,面上和眸子都是沉痛和慌乱,“自打主公救下阿影,阿影便过誓,这辈子誓死效忠主公,绝无二心!”
一仆怎侍二主!
姜婴摆手,“效忠阿姐,就是报答我。我累了,这些事之后再说,你退下吧。”
“……是。”阿影抬眸打量了下姜婴面具下那双禁闭的眸子,那眼底下的青黑,叫她既心疼又无奈,咬着唇,沉默地退下,关上门。
待她走后,姜婴睁开眼,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