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丢在病床上的钱拿起来数了数,足有几万块,走到赵启平面前拍到他的手里。
“什么利用你,我在帮你化缘,曲筱绡最后的场面话说得挺好,与其让这些纨绔子把钱扔在夜店里,不如拿来多救几个病人。”
“化缘?”赵启平说道:“你就是这么化缘的?”
林跃说道:“对啊,我这做得已经相当客气了。”
还对啊?
赵启平很无语,第一次见人把威胁强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我可没有威胁他们,都说了献爱心全凭自愿,不爽随时可走,奈何他们觉悟高呀,夜店不去也要救死扶伤。”
丢下这句话,他朝云云走去:“是不是,云云?”
“嗯。”
那边轮椅上的男孩儿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对林大哥的信任。
赵启平眼望林跃的背影,心说他可真是有趣得紧。
……
樊胜美这几天过得也开心,也不开心。开心是因为曲连杰给她买了一堆奢侈品,迪奥、圣罗兰,LV,范思哲……都是国际大牌,还带着她进出高档会所,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不开心是因为跟22楼闹翻了,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回去,是人人艳羡,潇洒漂亮气质超群能力不俗的小资白领呢,还是一个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的伪凤凰真土鸡。
和前几天一样,曲连杰带着她在那些有钱人之间左右逢源,醉生梦死。便在这时,她收到哥哥发来的短信,说爹妈为了躲债,带着雷雷去了上海,身上没带钱,让她去火车站接一下。
樊胜美的酒一下子醒了,丢下一句“抱歉,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几乎是用跑得方式离开包厢,打出租车前往火车站。
夜里的火车站依然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穿着厚厚外套的旅客在前广场来回流动,到处都是旅行箱滚轮碾轧地面的声音,冷风西来,吹拂着路边常青的景观树,和樊胜美的披在肩头的长发。
候车室里没地方坐了,那些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乘车的人躲在背风的胡同或者通往-1层的走廊里,有的席地而坐,用毯子什么的裹住身子,有的缩在墙角,嘴边叼着一支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越抽越烦,也有拎着塑料桶的民工干脆往上面一坐,一边在冷天里喝着啤酒吃着鸡爪火腿,一边和对面的工友说家里老婆孩子的故事。
爹妈从没出过远门,身上没钱,没手机,还带着不满五岁的雷雷,在这又冷又陌生的地方,不知道有多煎熬。樊胜美越想越急,越急越乱,从东边跑到西边,由候车厅到出站口,找了几个来回都没找到人。
这么大的火车站广场,她别说找人,跑一圈都得不少时间,这可怎么办呀?
求助曲连杰?又怕这个样子的父母给她丢人,给邱莹莹和关雎尔打电话?又拉不下那张脸,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如今能够形容心境的只有两个字------无助。
从小件寄存处旁边的巷子出来,她看到肯德基前面一点的地方围了一圈人,隐隐约约有乐声传出。
乐声什么的不重要,想着父母有可能带着孩子在那儿凑热闹,她咽了口唾沫,哽咽着跑过去。
飘向北方,别问我家乡。
高耸古老的城墙,挡不住忧伤。
我飘向北方,家人是否无恙。
肩上沉重的行囊,盛满了忧伤。
有人说他在老家欠了一堆钱需要避避风头。
有人说他练就了一身武艺却没机会崭露。
有人失去了自我,手足无措四处漂流。
有人为了梦想为了三餐养家糊口。
他住在燕郊区残破的求职公寓。
拥挤的大楼里,堆满陌生人都来自外地。
他埋头写着履历,怀抱多少憧憬。
往返在九三零号公路,内心盼着奇迹。
……
越走越近,人群里传来一首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熟悉,不过她没有多想,在外面找了一圈,发现没有,便用手分开前面的人群挤进去,毫不在意听众诧异的目光,在内圈寻找爹妈和雷雷的踪影。
樊胜美跌跌撞撞转了半圈,迎接她的没有熟悉的面孔,只有听众的不爽和郁闷,然后她听到一个带着善意的女声。
“这位姑娘,你在找什么?”
她回头一瞧,只见一个穿着皮夹克和马靴的短发女孩儿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女孩儿身后摆着一台雅马哈电子琴,在往里面是架子鼓,后面坐着个光头佬,手中捧个保温杯,同样面带好奇看着她,还有个表情差不多的小年轻,不过有一个人例外------乐队的吉他手兼主唱,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她身上,或者说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认识他,而且非常非常熟悉。
姓林的?他不是一直在欢乐颂小区周边的地铁站出站口唱歌吗?怎么今天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在脑海一转就被她抛弃了,心思百转,左右为难一阵,她跑到林跃面前:“我爹妈带着五岁的侄子来了,他们没手机,身上也没钱,这么冷的天,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找找他们。”
林跃撇撇嘴:“这跟我有关系吗?”
樊胜美的手抬起,放下,脸上怒气生了消,消了生,连续几次后哀告道:“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这样,你别看我,你看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吗?雷雷他……他现在不知道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哭闹,这么大的火车站广场,万一走丢了,走丢了……”
之前林跃在尊爵会把她的王后新衣扯碎,他本身又是曲连杰都要奉迎巴结的人,曲筱绡和魏渭也多次因他吃瘪,所以她在他面前想要维护自己人设的执念,远没有在王柏川、邱莹莹、关雎尔面前强,再加上情势所迫,她只有一个人,林跃这边有四个,如果能够帮忙,找到人的几率会大大增加,所以她妥协了,服软了。
“你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林跃冷冷一笑,别过头去,不过还是冲阿棉使个眼色。
樊胜美说得对,他再不待见她,再不待见她的父母兄弟,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虽然搞不懂林跃为什么这样讨厌樊胜美,不过阿棉知道现在不是打听双方恩怨的机会,拿起话筒面向观众。
“大家听我说,眼前这位小姐和她的父母侄子走散了,老人身上没钱,也没带手机,现在不知道呆在哪里,她一个人很难找遍所有角落,我们打算暂停演出帮她到四周找找,如果大家手头没有急事的话,也希望能有热心人伸出援助之手,若能找到老人孩子,不妨带来这边,等二十分钟后我们继续演出,当然,对于热心人我们会有小礼物相送,以纪念旅途中一个助人为乐的小插曲。”
说完这句话,阿棉走到樊胜美面前:“能说说你父母的特征吗?方便我们辨认。”
樊胜美握着话筒说道:“我爸长得比较瘦,有点谢顶,他们还带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小名叫雷雷,求大家帮忙找一找,如果有看到,能带他们来这里最好了,谢谢,我谢谢你们。”
还别说,很多人听了这番话纷纷往火车站走去,有的奔售票处,有的奔出站口,有的去治安亭找警察,还有人前往过街通道。
差不多十五分钟吧,阿棉和几个热心听众带着两老一小回到演出区域,先去肯德基点了份套餐,安排三人在里面暖和着,又把乐队录得CD分发给几个找到樊胜美父母的听众,这才走到正在擦拭吉他的林跃身边。
“你明明决定帮她,为什么表现得一副很冷漠的样子?”
“我帮的是小孩子。”
“好吧,就算你是看在小孩子的面上才要我们伸出援助之手的,为什么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她温柔一点呢?你跟她……究竟有什么矛盾?”
“如果我告诉你,她跟导致你爸妈离婚的那个女人是一路货色,你会作何感想?”
“……”阿棉不说话了,想起刚才樊胜美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
“何况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并不友好,为什么要温柔对待她?”
阿棉不解:“不友好?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