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芬的注意力一直在方蛰的身上,现他在观察袁度,心里不免有点紧张,手上也加了点力气。方蛰察觉到之后,朝她笑了笑。这时候菜上来了,秦大河也站了起来,亲自动手倒酒。方蛰接过酒瓶笑道:“今天小酌一下吧,这次出来时间很紧,事情很多,见谅。”
秦大河笑道:“这一瓶酒,总是要喝完的吧?”
方蛰道:“那是自然!先说好啊,酒桌上不劝酒,全凭自愿。”
其他人还以为方蛰要保护邱小优呢,尤其是秦大河,现方蛰身边都是一些比他大一些的女的。难道这家伙有特殊的癖好?
方蛰要知道了一定会喊冤枉的,真是没得选啊。办企业是需要人才的,但是方蛰靠什么吸引人才啊?一个吴龙斌还是失意下岗的,棉纺六厂要是蒸蒸日上,都没机会见到方丽华呢。至于邱小优,就更不要说了。说实话,女性的事业之路,往往要比男性艰辛。方蛰的相貌比较吸引女性,所以现在能接触到的相对成熟的人才,多数是女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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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例子,魏晋是他的死党,但是方蛰在使用的时候,只能让他去抓监察。你让魏晋去管理车间,他也要做的了才行啊。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慢慢的培养。这个时代的人才,绝大多数集中在政府部门和国企中。方蛰想接触也没机会。
出人预料的是,邱小优拿过方蛰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倒一杯之后笑道:“初来乍到,先干为敬!”这一杯能有一两的样子,茅台啊。
众人颇为诧异的时候,方蛰拿回酒瓶,淡淡道:“今天就喝这一瓶,你这样别人还喝不喝?”邱小优啼笑皆非,众人哈哈大笑,一人一杯倒上,就算是于芬也没说不喝。
秦大河与袁度似乎颇为投缘,两人聊的很不错,方蛰主要是陪着于芬低声说话,于芬一会跟方蛰说,一会跟邱小优咬耳朵。现场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顿饭吃下来,秦大河也不提什么出去玩的话,袁度邀请他去房间里一叙,于芬自然是拉着方蛰回房间,现于芬住的单间,里头只有一个人的行李,方蛰明白了什么。
“儿子,过年以后你都干了些什么?赶紧给我说说,今天我简直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芬也不管邱小优就在一边了,拉着方蛰的手坐在沙上说话。
“唉,一言难尽啊,走到今天我自己都没想到,刚开始真的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做,不想让自己太无聊,……。”股市赚钱的事情一笔带过后,方蛰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只要能说的都说的很详细。主要还是集中在公司的展上。
过程中的起伏,说起来方蛰也是感慨良多。“我也没想到,自己设计的衣服,居然这么走俏。最初我可是做好了持久战,慢慢培育品牌,靠着四件套和低价衣服求生存的。”这确实是方蛰最初的想法,他主要目的还是那块地。
但是作为听众的于芬却不这么想,听了方蛰的话不禁感叹:“好人有好报啊,你被那个吴龙斌拉下水,初衷是好的,想帮助那些下岗工人。被红星厂坑那一下,要是运气不好,可能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于芬这话不是乱说的,方蛰如果不是运气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挂逼,被红星厂老王那一下搞过来,真的可能企业就办不下去了。
“人心险恶啊!”方蛰认可母亲的观点,摇头叹息道:“不过吃点亏不是坏事,我还年轻,吃亏其实有助于成长。在我面临危局的时候,也看清楚了什么人可以深交。”
于芬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容易轻信别人。当初那个吴龙斌其实就是在利用你。这个人,以后离他远一点,真不是个东西。还有那个胡厂长,关键时刻他没能仗义执言,不能说他做的就错了,保持距离吧。倒是那个方丽华,女中豪杰。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这一番话说完,方蛰听了不难想到,这些年母亲在南方的经历想必也是非常的坎坷。她长的漂亮,总是难免有人生出觊觎之心的。一个漂亮女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挣扎,难啊!
邱小优一直很安静的听到,听到红星厂的事情时,不免心生愧意。难怪在批市场上能看见那些便宜的四件套,真不是方蛰在坑她,事出有因呢。
方蛰对母亲笑道:“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固然是常态,但是从华夏的历史源流来看,做生意不能只靠小聪明,时间长了品德才是立身的根本。欺诈只能得逞一时,连小聪明都算不上。昔日晋商起起伏伏,最终能存在数百年,靠的还是信誉口碑。我做生意,先做人,做口碑。”
于芬听了不免微微皱眉,儿子还是有点理想化了,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这话有道理。不然她出去闯荡那么多年,还是给人打工。儿子从小卖冰棍,天气最热的时候都不肯涨价,都不肯多赚别人一分钱。现在他当老板了,不但国内做的风生水起,都做到国外去了。
对比一下,不难现,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有出息多了。想到这里,于芬欣慰自豪之余,不免泪水涟涟,拉着方蛰的手道:“儿子,我不后悔当初和你爸爸离婚,但是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有不顾一切的争夺你的抚养权。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啊。”
方蛰倒是没想到,怎话题一下歪到这上面来了。赶紧拿纸巾给母亲擦眼泪,轻抚手背道:“妈,婚姻的失败,不是主观愿望导致的。父亲那种不思进取的性格,注定了矛盾的存在和激化。我以前确实怪过你们,但是后来真没有了。成年人的情感世界,很难用对错开界定。”
于芬听了不禁笑了出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在一旁看戏的邱小优,忍不住笑问:“邱小姐从国外回来,在国内还习惯么?”
邱小优笑道:“习惯不习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赚钱啊。方蛰是个很神奇的人,赚钱的手段在我看来有点匪夷所思。嗯,怎么说呢,他是个善于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现实的商人。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男人。”
方蛰听着脸都红了,忍不住笑道:“邱小姐过誉了,私下里我也总结过自己的成功经验,结果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字——运气。我就是运气好,真的是运气好,不然很多事情解释不通的。你对国内的事情不熟悉,有的情况跟你说也无法理解的很深刻。”
邱小优听了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很认真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的文化同根同源,你这种人叫做气运在身,而且是有大气运的。说实话,这种人最可怕了,跟你作对的人,往往死了都不知道原因。莫名其妙就有人出手帮你干掉对手。”
于芬在一旁也点头道:“运气型的人最可怕了,我这些年没少见过那些运气好的商人,他们真是走路都能踢到金块那种。明明是一场注定亏本的买卖,往往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方蛰被两人说的白眼直翻:“不要这么说,运气往往是一时的。我要是运气好呢,买刮刮彩为啥一次都没中过奖?那些随便买买就中一辆车的人,才是真的运气好。”
邱小优这次反驳道:“不对,这种叫做偏财运,未必是什么好事。米国很多人中了大奖,最后都把自己玩破产了,晚景凄凉的很。反倒是你这种事业型的气运,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
方蛰无言以对,最终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最初的想法呢,就是想趁年轻多赚点钱,多买几套房子出租,然后靠房租吃一辈子。”
邱小优扭头表示不想跟他说话,于芬笑着打他一下:“胡说八道,骗人也不是你这样的。”
方蛰只能表示无奈,说实话真的就这么难么?
邱小优也是个识趣的人,看看时间起身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于芬很热情的给她送回房间,回来之后冲方蛰笑道:“我挺失望的,还以为你们住一个房间呢。”
“妈,怎么可能嘛。”方蛰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了,于芬笑道:“妈是过来人,看的出来的。别看邱小优说回来赚钱的,她在米国难道就赚不到钱?我看多半是因为你的缘故,你长的好看,桃花运这个东西,处理不好容易成害啊。”
方蛰笑着摇摇头:“女人很麻烦的,所以我一直都不太愿意过多的谈感情。先做事业吧,等到事业有成了,请一个职业经理人,我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没准在一场旅行的过程中,一次邂逅就能找到自己的有缘人。”
方蛰开始胡说八道了,但是于芬听了还真信了。
“嗯,事业是一个男人的基础,那爸爸那样的人,在这个变化很快的时代,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于芬的怨念,看来不是一般的重啊。
方蛰不会去评价父亲的不是,子不言父过,听起来有点迂腐,但是两辈子下来,方蛰深有体会。父亲或许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有一点,从没有耽误他的学费和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