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刺穿腹部,其上极为纯粹的剑气撕扯。
哪怕是因为自身虚无特性,足以忽略人间最强兵器的神灵之躯,此刻居然被刺穿,而且无法痊愈,人间之巅的剑术,技近乎于道的境界,一切就仿佛是数百年前的画面重现。。。
只是现在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个。
背刺者终被背刺?
卫渊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吃瓜者终成瓜。
比如不周山神。
而那天神感知到那种蕴而不发的暴烈。
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学着几百年前的对方那样,用自己的手限制住对面的兵器,以最暴烈的方式,以死求生,但是当祂右手抬起的时候,感知到剑锋上的锐气,才知道那种以死求生,面对死境更踏前一步的气魄并不是谁人都有的。
祂迟疑了一瞬。
卫渊右手握剑,旋身而斩。
大唐剑术·秋水。
秋水剑派的最高境界,一泓秋水平海阔。
横斩出的剑光灿烂明净,仿佛一泓明净睡眠,如同朝阳自水下升起,秋水之上晕染开了明净的金色鲜血,一般来说,将会是夕阳落海,血染秋水,但是既然是天神,鲜血是金色的,自然就化作了金色。
这天神就仿佛当年的十二元辰一样,被拦腰斩开。
不过,之前的元辰卫渊是直接砍了的。
这次留了一半手。
留手的意思是——
只砍一半。
天神的面容扭曲。
剧烈的痛苦席卷了祂的内心,让祂眼前重新浮现大明时期那浩瀚磅礴,以十方雨水为剑的一幕,心中大恐惧,趁势往前的时候,卫渊借助横斩的瞬间,调整身形动作,回身一脚横踹。
天罡三十六神通·震山撼地!
道门真修的全部神通,都可以拿来近战。
这一招足以引发地震的力量,重重踹在那天神身上。
后者神性扭曲,身躯被震颤到碎裂,往下摔去。
却发现一股暴烈的流风裹挟,卫渊以比祂还快的速度出现在下方,双手握剑,仿佛是要有擎天的动作般,爆发出让人难以想象的雄浑气息,朝着祂的脖子斩过去。
大唐陌刀刀法流入江湖所化,擎天剑派。
剑派最高境界·擎天。
那天神肝胆俱裂,勉强双臂交错,却只是抗衡住,那股巨大力量将祂整个抛飞出去,视线中青年手中的剑猛地一震,速度狂暴至极地踏空而来,循着那隐隐的轨迹猛烈地刺杀。
这位天神属于早早就被安排在人间的暗子,看到过无数的招式。
瞳孔收缩。
又是,这又是一门剑派流传千年,在人间失传的最高境界。
这家伙,失去记忆的时候,是以无我御剑。
有记忆的时候,居然随手拾来就是一招?
他的剑术境界到底……
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剑居然又洞穿了他的心口,以凡人的剑招,居然也可以抵达这一个境界么?天神大脑艰难地判断思维,一咬牙,直接以自己的身体去接了这一招。
祂在以自己的身体,留下剑痕。
打算以自己的尸体,作为情报。
既然没有办法活着回去,至少要死得有价值。
但是当祂看到卫渊掌中之剑剑路变化,施展出和蚩尤同出一脉的招式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是以战戟化作剑招,而且还颇为稚嫩,毫无疑问,是这家伙,旁观了蚩尤的战斗?!
一切清晰。
祂看到了真相!
而这个情报很有价值,必须亲自传递回去,这让祂重新激起了求生之心,一咬牙,以双臂拦架,神话权能升腾而起,神话概念必须是同领域中抵达巅峰之境的存在才有可能凝聚而出,但是神话权能则不然。
譬如山神,都有搬山的权能。
但是挟山超海这样的神话概念,唯独那位不周山神具备。
嗯,生前具备。
神话权能交叠,而后瞬间爆发,以自我再度重创作为代价,那剑客总算是不得不被逼退,而后天神瞬间远遁,背后剑气纵横,却无法再追上祂,这才让祂安下心来。
终于,终于逃出来了……
祂咬紧牙关奔走。
直接撞入了山海裂隙,背后剑气纵横,却已经迟了。
脑海中浮现出最后的判断。
擅长剑法,剑术超绝,近身战斗的时候能够将人族剑术和道门神通糅合,以爆发出极强的杀伤力,缺点是不擅长远攻,曾经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掌握无我无剑类型的剑术概念,但是记忆复苏后失去。
背后,卫渊掌中的剑收回。
“阿渊你刚刚,真的留不住他?”
神农氏的声音询问。
卫渊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我只是想到了,既然是惑敌的目的,阿亮和烛九阴他们说,干扰敌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抢夺河图洛书,而是给出错误的河图洛书,让对方露出破绽,那么我想,既然他们想要我的情报。”
“那么不如给出九真一假的错误情报。”
“这样的话,就可以顺势给出狠狠地一招……”
神农:“…………”
面容温和本来打算安慰晚辈的中年男子脸上笑容凝固。
嗯???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坏了。
阿渊也学坏了?
不过,这家伙先是从涂山氏长大,内有烛九阴教导,外有诸葛武侯引诱,不变坏才奇怪,能保持这么久已经是出淤泥而不染……等等,莽夫群可以算是不染的吗?
你是愿意他作一个莽夫,还是做一个老银……老谋深算的人?
这么一想,神农都觉得自己有点牙疼,旋即问道:
“那你刚刚能留下祂?”
“当然,有至少三种方式可以把祂彻底留下。”
卫渊收剑,语气缓和:“剑招故里,以空间概念直接锁定。”
“连带着前方空间一起斩了。”
“然后是道门神通组合牵制,剑术补刀。”
“最后实在不行,大羿的射术我也学会了点。”
“当年我在夫子门下的时候,射和御可是满分的。”
卫渊自豪。
烛九阴语气平淡:“而后四门挂科。”
卫渊嘴角抽了抽,怒视之。
“你能不拆我台吗?”
“我做什么了?若是说出你做的事情算是拆你台的话。”
“那么严格意义上,拆你台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卫渊:“…………”
“算了,和你们这种家伙说话,最后错的肯定是我。”
卫渊收剑,打算回家,顺便买点什么,然后给阿亮买点衣服。
给珏买点吃的,给水鬼他们也带点礼物。
反正……来都来了。
再说……
老天师的卡还没还回去呢。
卫渊微笑爽朗。
直到他刷卡的时候,看到卡里余额:“2.333元。”
那位服务人员噙着微笑的表情:
“先生您是另付钱还是说刷其他卡?”
卫渊:“…………”
……………………
昆仑之巅。
九重天门。
开明所化的白衣青年盘腿坐着,怀里放着一个装满了葡萄的碗,周围尽数都是摊开来的卷轴,上面满是文字,看着眼前狼狈濒死的属下,从后者那里,拿到了人间的情报。
“嗯,蚩尤……还有剑术,有意思。”
天神开明手指拈一枚葡萄塞到嘴里,道:
“你先下去修养吧。”
“是……”天神低语。
九重天门之前,每一重天门都坐着一人。
在那天神离开后,就都立刻炸开了锅,道:
“蚩尤,蚩尤居然复苏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年姒文命分裂山海,不就是让蚩尤和共工埋起来作为人间的后手?现在共工是离间了,可没有想到,蚩尤居然要活了?这恐怕就是人间的真正后手!”
“还有那个人族的剑术,倒是不在乎了。”
“该怎么办?”
“得要小心点,要慢慢试探人间,弄清楚蚩尤的情况。”
“该死,看来人间势力远远比我们预料地强得多,计划得要慢慢放缓了,多么好的机会啊……”
“人间的计划照常就可以了。”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九重天门前这些身影的交谈,那位懒散公子模样的神灵把一枚葡萄拈起来,放在眼睛前面,他的眼睛是黑色和紫色的混合,悠远神秘。
开明说话之后,这些身影一时死寂,而后都齐齐炸开。
“那可是蚩尤啊!”
“开明,你在战场之上,也未必能够胜了全盛蚩尤!”
“是,兵主嘛,战场上所向无敌,但是我也未必要和祂在战场上硬拼。”开明兽瞥了下嘴,道:“和兵主战神在战场上交锋,就和打算和撑天之神掰手腕,和神农氏比试药学一样愚蠢。”
“至于如何拿下他,方法太多了。”
“毕竟,自古以来,战神往往都是死于战场之外。”
这几句话,把反驳的身影都给堵住。
其中一名神灵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你来说,蚩尤现在在做什么?”
开明兽把葡萄扔到嘴里,而后似乎是吃到了贼酸的。
那张贵气逼人,玉质金相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在一起,张了张嘴呸一下把葡萄吐出去,端起酒漱口,才在其余成员不耐烦的注视下懒洋洋道:“要我说……”
“蚩尤,根本没有醒。”
一瞬死寂。
“什么?!!”
“你说这……”
身穿白袍,饰以金纹的神灵开明脱靴之后,一只手支撑着头,侧躺在玉质长座上,道:“动用青丘国的暗子吧。”
“哈?现在用?开明你疯了吗?”
青年道:“蚩尤被封印在了青丘国,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蚩尤复苏,那么,就让青丘国的暗子去查探秘境,如若蚩尤真的复苏,那么,这个情报已经被我们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个已经失去价值的情报,而拔除我们的暗子。”
“因为被察觉到的暗子,活着的价值更大。”
“也就是说,如果暗子活着,那么就可以知道蚩尤情况。”
“如果女娇杀了暗子,那就代表着……”
其中一名身影呢喃道:“代表着有绝对不能被我们知道的情报。”
“对。”
“而那暗子要查探的,只有蚩尤是否复苏,所以,也就是说蚩尤是否复苏不能被我们知道,那么就代表着,蚩尤根本没有复苏,只是疑兵之计策罢了,而对方既然要用这空城计一类的计策。”
“恰恰代表着,祂们的实力不足,境况,和你我预料相似。”
“而最后一点,让我不相信蚩尤复苏的……”
开明抬起头,一双深紫近黑的瞳孔里淡漠。
“是祂活着回来了。”
“一个本该死在人间的棋子能活着回来,代表着,对手需要祂带回来什么情报。”
其中一名身影迟疑道:
“那要是青丘故意杀了暗子让我们来误判呢?”
开明道:“第一,暗子对他们来说,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第二,蚩尤还活着的可能性我们已经掌握了,自然也会对其有所防范,让他们故意杀暗子,就相当于放弃祂们自己更大的利益,只是为了阻止我们知道一个已经知道的情报。”
“这么蠢的买卖,对面的那位可不会做。”
“第三,本座是不会错的。”
“动用青丘暗子。”
“是。”
……………………
“你说,真的能瞒过开明吗?”
神农氏低语。
烛九阴平淡道:“当然瞒不过,祂又不是卫渊,当然会轻易地判断出蚩尤还没有醒过来,任何计策都属于是有虚假和隐瞒的部分,而虚假的部分,就必然会出现破绽。”
“这个计策也只能模糊卫渊刑天这样的人罢了。”
神农惊愕:“啊?那你……计策岂不是会被看破?”
烛龙平淡道:“谁说的?”
“啊?!”
烛九阴摇了摇头:“仔细想一想,此计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干扰视线,并且保护阿渊……”
神农氏声音顿住。
烛九阴把玩茶盏,道:“所以,祂看出蚩尤没有醒又如何?蚩尤将会将卫渊的危险吸引走,而为了证明蚩尤没有醒,祂必然要动用青丘的暗子,而我们付出的,只不过是蚩尤没有醒这一点而已。”
“而蚩尤,本就没有醒。”
“用一个本来就是对方知道的情报,遮掩住了那厨子的气息,还让对方动用暗子,创造出青丘的反击可能,让开明兽花费了一定的心力,已算是胜了,虽然不多,但是积少成多,多少有用。”
“虚假的情报存在破绽,无法干扰开明。”
“但是,用真相也可以达成计谋。”
“真正的上乘谋略,并不需要骗人。”
神农张了张口:“空手套白狼?”
计策被看穿了,那又怎么样?
你或许没输。
但是,我赢了。
而且,赢麻了。
烛九阴的计策,素来稳地可怖,无论计策是否被看穿。
祂只在乎自己的战略目标。
神农这才反应过来,想清楚之间的交锋之后,觉得自己要是和这两个,不,还有诸葛武侯对上的话,怕不是会被各种姿势玩到死,不过现在这时期,大荒,昆仑,归墟,共工,九幽,人间,彼此制衡。
每次主动打破制衡的第一个势力,都是死得最惨的那个。
而人族是最弱,甚至于是那种弱得根本没有被当做是势力而是战场的那一个,一个不好人间就要大乱,变成各大势力交锋,生灵涂炭,唯独强者能活下来的残局。
唯独这种制衡,反而才彰显出谋略和智者的重要性。
神农突而反应过来,好奇道:
“不过,你这样做,不就是选择了提前交锋,根本目的居然是为了护住阿渊?废了这么大的心力,设计开明,提前步子,甚至于可能提前引爆了和开明在青丘的战局,就为了庇护阿渊的要害不被人察觉?”
“你不应该把他也当做棋子吗?”
灰袍男子动作顿了顿。
端起茶盏,语气平淡道:“呵,护住他?是吗?”
烛照九幽之龙双目苍古幽深,语气漠然:
“你自可以想想看,我是为了什么。”
神农震动,只觉得高深莫测。
轩辕刑天沉思。
轩辕刑天勾肩搭背。
轩辕道:
“你说,这是不是代表着他被说中了,故意在扯?”
“明明都已经被说穿了,却还要硬装?”
刑天沉思:“对,就像是我们之前的动作一样。”
“明明看不懂,却还要维持最后的尊严。”
“哦嚯,原来如此,我懂了。”
轩辕道:“孽障,你又懂了什么?!”
刑天双手十指交叉抵着下巴,沉思道:
“呵,你自可以想想看,我是为了什么。”
轩辕双手十指交叉,复制粘贴刑天动作,高深莫测道:
“哦?是吗?”
“你也可以想想看,我这样问是为了什么?”
轩辕刑天彼此对视,而后齐齐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智者?!”
“哇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智者,我悟了!”
神农嘴角抽了抽:“…………”
自古莽夫擅挑衅。
躲远一点,免得血溅一脸。
烛九阴面无表情,伸出手指,啪地打了个响指。
清醒之梦直接切割,分散,刑天和轩辕直接被关了小黑屋,笑都笑不出来,大怒地砸门,却一点声音都说不出来,灰袍男子嘴角勾起,轻描淡写喝茶:“这样就安静多了。”
“某最喜欢看着你们这愤怒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模样。”
神农:“…………”
你明明是支撑九幽的天神。
要不要说出这样反派味道浓到爆炸的发言啊!
轩辕和刑天咬牙切齿砸门。
本体还在你清高!实力全盛,你了不起啊你!
灰袍男子欣赏两人无能狂怒。
对不起,本体全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神农唉声叹息。
夸父还没醒过来,大羿蹲在那里戳夸父的脸皮。
一戳一个坑。
蚩尤抱着滚滚抱枕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各种角度的食铁兽纪录片。
“呵……我的食铁兽,真可爱啊,哈哈………”
两大莽夫无能狂怒。
烛九阴微笑饮茶。
神农嘴角抽了抽:“没救了……”
“这个梦太乱了……”
他自暴自弃道:“不可能会有比现在更糟糕混乱的画面了。”
ps:今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