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征对夏星程的表演评价很高,说从《渐远》到现在,他有了很大的进步。
夏星程以前以为自己是天生有演技的,还在他拍偶像剧那些日子里,随便拍一拍也有人夸赞他演技不错。一直到后来他开始和真正厉害的人合作拍电影,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天赋的演技,他的表演是拙劣而浮夸的,只是被那些更加拙劣的演技衬托出来显得还不错。他的演技全部都是后来一步步踏踏实实磨练出来的。
从他遇到杨悠明开始,是杨悠明教会他如何进入角色,也是杨悠明教会他如何抽离角色。
后来没有杨悠明在身边,他也在每一段表演中持续不断地摸索,不让表演只是浮于表面,而是深入内心。
在今后他也许再也不会经历一次完完全全把自己活成一个角色,可是他仍可以在每次表演中全心投入到一个角色,不断磨砺,不断成长。
他很幸运遇到了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
晚上,夏星程穿着一身睡衣去敲杨悠明的房间门。
房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夏星程看到杨悠明同样是穿了一套长袖长裤的睡衣,袖子微微挽起,手搭在门锁上。
看到是他,杨悠明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再关上房门。
夏星程等到门一关上,就贴着杨悠明的身体把他压到了墙边上。
杨悠明微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夏星程没说话,他凑近了杨悠明闻到他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应该是刚刚洗了澡,发梢也还微微有些湿润。
杨悠明除了黑了瘦了,头发也剪短了一些,大概是角色气质的影响,看起来比过去显出些更强悍的男人气息来。
夏星程莫名心动,抓住杨悠明的手把他拉到里面房间,一把推到了床上。
杨悠明仰倒在床上,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稍微抬起上身,好笑地对夏星程说道:"这么热情吗?"
夏星程没说话,他直接分开双腿跨坐到了杨悠明身上,把杨悠明的双手压在两边,低头细细打量他。
当他细看的时候,才发现杨悠明的瘦并不是病态的消瘦,而是常干体力活那种男人的精瘦,他的肩膀脖子都能看到皮肤下紧实的肌肉,与孙耀这个角色的状态十分符合。
孙耀是个电工,在一家大企业的物业管理公司工作,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常年做体力劳动的身体敏捷有力,能用一只手臂勒死一个青年男人。
夏星程弯着腰,目光在杨悠明身上流连,宽松的睡衣领口掉下来,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胸膛。
杨悠明一动不动,也在看他。
夏星程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松开按住杨悠明手腕的手,坐直了身体,他在睡裤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罐子,手指扣着盖子一拧将盖子拧开。
杨悠明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问:"是什么?"
夏星程不回答,他把盖子放到一边,手指在罐子里挖出来一小块面霜一样的东西,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给杨悠明抹到脸上。
杨悠明皱一皱眉,问他:"到底是什么?"
夏星程神情专注,手指沿着杨悠明眉梢眼角细细抹开,回答道:"面膜。"
杨悠明不说话了,只看着他。
夏星程又从罐子里挖了些面膜,给杨悠明整张脸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抹上,一边抹一边说道:"美白面膜,花花说这个效果好。"
杨悠明问他:"花花的?"
夏星程摇摇头,"我的,花花说她用不起这么贵的。"说完,他把罐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味道挺好闻的。"
"星程,"杨悠明眼里带着笑意看他,"我为了角色晒黑的。"
夏星程说:"我知道啊。这又不是仙丹,估计没那么快起作用吧,等你拍完了就白回来了。"
杨悠明嘴角上扬,没有说话。
夏星程把半透明的白色面膜给杨悠明涂满了整张脸,还不甘心的,要继续涂他的脖子。
杨悠明抬起手来阻止他,"可以了。"
夏星程这才停下来,把面膜的盖子盖回去,探身在床头柜上抽一张纸巾擦手,对杨悠明说:"要在脸上停十五分钟。"
杨悠明点点头。
夏星程低头看他,把手指插进了他头发里,贴着温热的头皮抚摸,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他的嘴唇。
他们分开一个月了,激情像是流淌的岩浆,带着吞噬一切的温度席卷而来,刚开始夏星程还害怕会蹭到面膜,后来也顾不上了,他感觉到嘴里吃到些黏黏的苦苦的东西,来不及吐出来也来不及咽下去,大多送进了杨悠明的嘴里。
杨悠明手掐着他挺翘的臀,手指往上捉到睡裤的裤腰边缘,连里面那层一起用力往下一拉,然后翻身将夏星程压在了身下。
夏星程衣襟已经松散开来,杨悠明很小心没在他脖子上留痕迹,细长有力的双手只用力掐那些藏在衣服下面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揉得夏星程痛了他仿佛才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占有。
杨悠明掀过旁边的被子将他们两个盖在里面。
夏星程努力展开身体迎接他。
安静的房间里从窸窸窣窣的响动变成大床晃动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剧烈而压抑的喘息声。
那些动静过了很久才停下来,杨悠明俯身趴在夏星程身上,双手紧紧抓住他手臂都掐出了痕迹,仍是舍不得放开,一下下吻他汗湿的额头。
夏星程双腿放下来时已经酸软无力,他抬手摸了一下杨悠明的脸,说:"我的面膜。"
面膜蹭了一半在夏星程的脸上,蹭了一半在被子上。
杨悠明声音沉沉的,带着些慵懒,"我给你买。"
夏星程笑了,"那你得天天用,拍完戏要白回来。"
杨悠明用鼻尖磨蹭他的脸,"你说了算。"
夏星程也是男人,他怀疑这时候不管自己提什么要求,杨悠明一定都会答应他。
春天的南方,气温不冷不热,两人盖着一床薄被正合适。情事过后也懒懒不想起来,夏星程抱着杨悠明的腰,说前段时间在检察院的见闻。
杨悠明略显粗糙的掌心抚摸他柔韧的肩膀,语气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穿制服很好看。"
夏星程笑着看他,"多好看?"
杨悠明说:"好看得让人想——"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那敲门声不急,响了几下就停了。
杨悠明朝外面看一眼。
夏星程掀开被子,打算先把衣服穿上,杨悠明按住他的手,说:"不用起来,我去看看。"
说完,他伸手拿起丢在床尾的睡衣过来,不慌不忙地穿在身上,然后踩着拖鞋朝外面走去。
夏星程只能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说话的声音,他心里好奇,想要下床去看看,又害怕被人看到他在杨悠明的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杨悠明关上门回来,手里拿着个小盒子,顺手放在了电视柜上。
"什么人?"夏星程问他。
杨悠明在床边坐下来,说:"是凌嘉玥,替她外公给我带了点茶叶过来。"
夏星程不说话了,只看着他。
杨悠明抬起手,按在夏星程后颈,"怎么了?"
夏星程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说完,他在凌乱的床铺上找到他的那罐面膜,跨坐在杨悠明身上坚持要继续给他敷面膜。
穿着检察制服很好看的韩柏含检察官换了一身便装,长牛仔裤、短风衣,依然英俊利落,去社区医院看望孙耀的女儿孙珣燕。
他一只手推开那间单人病房的门,看见房间正中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这时已经是下午,这间病房的窗户是朝西的,下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洒在病床上,将白色的被子染成了橙黄。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年纪,虽然闭着眼睛,也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张乖巧漂亮的脸,眼睫毛很长,在苍白的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
韩柏含慢慢走进去,一直走到床尾,他弯下腰去看挂在上面的病人名牌,姓名那一栏写着:孙珣燕,年龄一栏写着:17岁,诊断一栏是空着的。
女孩在呼吸,很轻也很缓慢,但是能清楚看到薄被下她胸廓起伏的弧度,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可是这一觉睡得太久,大概快要两年了。
韩柏含双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看着孙珣燕的脸,有一瞬间他想,如果这是他的女儿,他也会像孙耀一样,杀了那个畜生。但是这个想法太危险了,出现在韩柏含脑袋里是尤其不合适的,于是他拒绝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韩柏含抬起头看过去,见到进来的人是个医生。
矮个子的女医生问他:“你是她亲人吗?”
韩柏含说道:“我不是。”
“哦,”女医生似乎很失望,走到床边看了一下,说,“不知道她爸爸还能不能出来了。”
韩柏含问道:“没有护工照顾她吗?应该有援助机构为她捐款吧。”
女医生说:“护工哪里照顾得仔细,你看她状态不错,全部是靠她爸爸一直把她照顾得很细致,如果她爸爸以后出不来,那这孩子就可怜了。”
韩柏含的目光又落到孙珣燕的脸上,静静看了很久。
这场戏拍摄一结束,躺在床上的少女就立即坐了起来,笑嘻嘻地和夏星程说话。夏星程也笑着和她交谈两句,便转头去看在一旁等待拍下一幕戏的杨悠明。
杨悠明手里拿着剧本,站在他面前的是同样拿着剧本的凌嘉玥,他们两个应该是在对戏。
夏星程看了他们一会儿,走到何征身边,跟他一起看监视器里的回放。
何征手里卷一个纸筒,给夏星程指着监视器,说:“你看这个特写。”他说完,本来是想要夏星程发表意见,却没得到他的回应,于是转头去看他,发现他还注意力根本没在监视器上,而是抬头在看杨悠明。何征于是抄起手上的纸筒就在夏星程头上打了一下。
“唉哟!”夏星程被打得叫了一声,不痛,就是吓了一跳。
何征说:“你给我集中注意力!”
夏星程摸了摸被他打到的地方,“我拍戏的时候是集中注意力的啊。”
何征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都在哪里过夜的!”
夏星程只是说道:“我们不会影响拍戏的。”
何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叼在嘴上,没有急着点燃,他也看了一会儿杨悠明的方向,对夏星程说:“放心吧,杨悠明不会出轨的。”
夏星程有些诧异何征会说这些话,他轻声说道:“我又不担心。”
何征坐在小凳子上,伸手把裤脚往上拉了拉,似乎有些感慨,叹一口气说道:“杨悠明能喜欢上一个人已经不容易,下决心跟一个人在一起更不容易,你这辈子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夏星程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问道:“你不反对我们啦?”
何征有些怔忡地说道:“我想反对的本来就不是你们。”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算了,不说这些了。”
夏星程觉得何征怕是想起了自己的什么事情,但是何征不愿意说,他也就从来不问。
“何导,为什么是凌嘉玥呢?”夏星程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她外公吗?”
何征嗤笑一声,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看着夏星程说道:“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要找你来演方渐远?”说完,他又继续说道:“因为这小姑娘演技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