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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萧宗显二人,只带了一千民夫过来。
数日之后,民夫近万!
黄梅县与九江府,一江之隔而已,两岸居民很多都是亲戚。
九江过的是啥日子,黄梅县百姓能不知道?
宣教官和农会骨干,沿江、沿湖那么一吼,无数农民扛着锄头,杀死那些佃户头子,纷纷跑来帮着大同军打仗。
他们也不干别的,就是负土填平护城河,帮着运输一些物资而已。
不拿工资,只是管饭。
眼见护城河被一点点填平,守将王自奇颇为心忧。虽然围城的敌军不多,可那装备看着就吓人,两相比较,自己麾下的士卒就像叫花子。
全军着甲,连厨子都穿着皮甲!
好在敌军并不急于攻城,似乎想要……围城打援?
广济方向。
探子回报说:“将军,已经探明敌情。敌军有数千甲士,又在黄梅县招募近万民夫。”
“数千甲士,就想来夺城?”孙可望冷笑道,“全军出!”
孙可望的内政能力极强,如今张献忠的所有地盘,就属孙可望这边展得最好。
只一年时间,孙可望部的军粮,已经可以自给自足。
但是,此人野心极大。
军粮自足之后,立即扩充军队。他不想留在黄州防守赵瀚,一直试图打出去,宿松县就是今年打下来的,接下来准备还打太湖县。
展地盘,扩充军队,囤积粮草,把整个江淮都占下来!
张献忠让孙可望统兵两万,但他暗中已有三万大军,这还不包括沿江的守城部队。
屁大点地盘,养几万军队,还能自给自足,可想而知士兵的待遇如何。
几乎只给口粮,军饷不可能放,反正都给士兵分地了,士兵可以自己招佃户种地养家。
不算军械装备投入,只论口粮和军饷,赵瀚养一个兵的花销,足够孙可望养十个兵还有余!
说起来似乎很吓人,其实并不离谱。
一个大同士卒的军饷,只有一个关宁军的70%,大明朝廷才真是高薪养兵呢。
区别在于,大同军都是实饷,而且军中伙食质量很好。
孙可望亲率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黄梅县。后续集结的部队,都去黄州、蕲州守城,免得被大同水师运兵偷袭。
两万大军,加上三万民夫,孙可望号称出兵十万。
“总算来了。”李正已经等候多时。
双方都没搞什么花活,各自扎营之后,堂堂正正对线打仗便是。
孙可望本想率领骑兵,绕远路奇袭宿松城外的黄顺、费映珙。但他得知黄梅县的敌军只有几千,那还奇袭个屁啊,把眼前的敌人吃下再说。
敌军兵多,城里也有,李正缺骑兵,不敢跑去夜袭。
李正性格谨慎,干脆直接撤围,免得被内外夹击,缩成一团准备打决战。
“这厮胆小得很,”孙可望哭笑不得,“老子一来,他都不围城了,半点机会也不给。估计夜袭也没用,休息一日打硬仗吧。”
孙可望和李正非常有默契,都选择黄梅县城西边数里地为战场,那里的农田以旱地为主。
水稻还没收割,李正不想破坏庄稼。
孙可望则是想挥骑兵优势,水田太多不方便战马奔跑。
当然,李正并非迂腐之辈。他选择旱田为战场,是害怕敌军跑了,那又得等多久才能取得战果?
双方慢悠悠列阵,孙可望聚集全军骑兵,一共1200骑,全部交给部将冯双礼统领。
“哒哒哒哒!”
冯双礼带着骑兵杀来,想要扰乱大同军的阵型。
“列阵,举铳!”
五千正兵,其中一千是火铳兵。
眼前火铳兵出列,冯双礼不敢直冲,带领骑兵绕向大同军的侧翼。
大同军迅速重新列队,坚定沉着的朝敌方前进。
走得很慢,因为还有炮兵。
“呜~~~~”
孙可望吹响号角,似在出什么命令。
冯双礼立即带领骑兵,舍弃李正的大军不管,直冲雷池岸边的大营。这货想要趁机夺营,杀溃民夫,烧掉粮草。
“轰轰轰轰!”
距离大营还有老远,古剑山立即命令水师炮。
几十炮弹砸过来,只击中两匹战马,不过还是把冯双礼吓得够呛。
至于大同军的湖边大营,水兵已经下船防守,依靠营寨举着火枪准备迎战。
“有埋伏,撤回去!”
那许多火枪摆出来,冯双礼哪敢骑马冲寨,只得又率领骑兵赶回战场。
这一千二百骑,有的战马肩高超过1米35,有的战马肩高不足1米23。反正坐骑杂乱得很,装备也杂乱得很,有人携带大明骑兵的制式装备,有人只拿着骑枪和马刀而已。
来回跑一趟,许多马体力不够,渐渐就落到后面。
孙可望的两万步卒,列成十个方阵前进。
什么兵种都有,甚至有专门的火器部队。
火器也是五花八门,除了比较流行的鸟铳,竟然还有明初的三眼铳。
双方大军,行进到一定距离,都选择停下来不动。
主将当然有事情做,一边观察敌方情况,一边整顿己方阵型。
只不过,孙可望是骑马奔出,亲自到阵前以肉眼观察。
而李正则是坐在中军,随手拿出千里镜。
观察片刻,孙可望实在找不到什么漏洞,于是挥手分兵进行侧翼包抄。12000人从正面出击,两翼各有4000人包抄,背后还有1200骑兵观望。
李正的军队,很快被四面合围。
冯双礼统率的骑兵,歇息片刻之后,开始从背后冲击。
李正调来300火铳兵,专门面向骑兵列阵。
冯双礼的骑兵部队,一直冲到六十步距离。大同士卒既不开枪射击,也不显得任何慌乱,就那么整齐列队等待着。
“这是什么鬼兵?”
冯双礼吓得背心冒汗,连忙停止冲锋,分成两队向左右回转。
除非铁罐头重骑兵,其余骑兵部队,都不可能直接冲阵。无非是反复拉扯,冲过去又回来,对敌军造成心理威慑。
一般的乡勇部队,顶多经得起两三次恐吓,就会被骑兵吓得阵型混乱。
可眼前这些大同步卒,反而把统率骑兵的冯双礼吓住了!
别说阵型混乱,面对骑兵冲锋,大同步卒连脚步都未移动,仿佛立在大地上的一尊尊雕塑。
站军姿的效果体现出来了。
就在几千步卒绕向两侧的时候,冯双礼集结骑兵休息片刻,再次对大同军起恐吓式冲锋。
他觉得上次冲锋不够近,这次准备冲到五十步左右。
“哒哒哒哒!”
地面被马蹄踩到不停震动,大同士卒依旧纹丝不动。
“射!”
“咻咻咻咻!”
四五十步的距离,骑兵开始放箭。
大同士卒都懒得躲,只有藤牌手举起盾牌,护住脸部、颈部等要害,火铳兵一直站在藤牌手身后。
箭矢歪歪倒倒射来,四五十步的距离,面对甲胄齐备的大同军,马弓能造成有效杀伤才见鬼了。
冯双礼都快疯了,他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两次恐吓冲锋,外加一轮齐射,竟然只能让敌军的藤牌手举盾。
这他娘还打个鬼啊?
正面战场,孙可望的步兵再次推进,浩浩荡荡的从三面进行合围。
“试炮!”
萧宗显举起千里镜说。
“轰轰轰轰!”
十门火炮,陆续射击。
大部分砸歪了,但有三炮落在敌军的大阵里。
其中一炮弹,先是砸烂一颗脑袋,接着废掉一条手臂,再一路滚过砸断好几条腿。
“这是甚炮?打这么远!”孙可望被惊到了。
张献忠军中也有火炮,但数量较少,都是张献忠的,孙可望暂时没资格带炮队。
孙可望拔出战刀,大喊道:“加速行军!”
李正军中这十门火炮,都采用了澳门葡萄牙人的炮管冷铸技术,射程直接翻倍!
冲到半路,又是十炮齐。
这次打得更准,共有六炮弹命中,在敌军大阵犁出血肉通道。
其中两个方阵,被火炮打得阵型混乱,虽然没有直接崩溃,却严重迟缓前进的速度。
两年前,张献忠还只有几万兵。
而今,其义子孙可望就有几万兵。
训练度能有多高?
面对混乱的阵型,孙可望只能下令其他部队前进,这两个方阵留下来整好队形再走。否则的话,一旦接战时阵型混乱,很可能成为敌军的突破口。
“呜~~~”
孙可望再次让人吹响号角,命令冯双礼的骑兵赶紧配合冲锋。
四面八方,全部加速小跑,朝着李正的大军杀来。
“轰轰轰轰!”
火炮再一次打出去,近距离平射,十炮弹犁出血**壑。
接下来就不能打炮了,双方距离太近,来不及再次填装。近战步卒和火铳,迅速上前,挡在炮兵前方。
孙可望大声咆哮:“军法队上前!”
却是一支今年招募的部队,大部分属于新兵,直接被火炮给击溃。那场面太可怕了,血肉横飞,新兵根本扛不住心中恐惧。
这些溃兵,被军法队生生砍回去。
在混乱之中,孙可望的正面阵线已经歪歪扭扭。有的走得快,有的走得慢,两侧没有遭到打击,反而是跑得最快的。
列阵是没法再列了,火铳兵也不敢独自上前,孙可望只能下令全军冲锋,否则对方的火炮又要射击了。
不顾阵型的混乱冲锋,想凭借兵力优势把李正给堆死!
孙可望的火铳兵,站在老远就开火,弓箭兵也跟在后方抛射。
两边冲来的敌人,李正根本不管,只让狼筅兵、长枪手和藤牌手应付。敌军再多有个屁用,战场宽度无法展开,大同军看似人少,其实反而拥有局部兵力优势。
正面700火铳兵,背面300火铳兵,一直沉着等待着。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前后几乎同时射击,三十步的超近距离。
孙可望只听一阵枪响,冲锋在前的正面部队,突然有一排集体倒下。继而轮射,第二排再次倒下。
本来步卒冲锋就阵型混乱了,再被700火铳分为两轮射击。当面两支部队瞬间崩溃,奔逃之时,把旁边一支新兵部队也冲溃,继而如同传染般形成大溃败。
而在后方冲锋的骑兵,受命被迫冲得更近,被300火铳齐射打得人仰马翻。
“杀!”
“嘟嘟嘟嘟哒哒哒嘟嘟嘟哒嘟哒~~~~”
只有5000人的大同军,竟然开始三面起冲锋,追杀兵力两万的敌人,只有对向骑兵那一面没动。
孙可望分兵包抄的两翼部队,足有8000人之多。本来是没有溃的,听到大同军吹响冲锋号,又见大同军突然喊杀声震天,这才现他们的正面友军溃了。
全军崩溃!
孙可望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几个亲卫骑马逃离战场,很快与逃回来的骑兵残部汇合。
孙可望这两万大军,真正能打硬仗的,加上那些骑兵在内,撑死了能有三四千。
这货估计是在湖北接连胜利,以为自己特别厉害,居然敢带着大量新兵出战。
一万多新兵,三万民夫,全都被孙可望扔在战场。
而大同军这边,只被弓箭射伤十八人,被火铳打死一人、打伤六人,被敌军步兵戳伤二十五人。
一个阵亡,三个重伤,其余皆轻伤。
全军着甲,武器精良,阵型森严,出现大规模伤亡才叫意外。
孙可望骑马逃得老远,质问冯双礼:“为何骑兵反复冲击都没战果?”
冯双礼欲哭无泪:“就没见过这样的兵,无论怎么冲,还射箭过去,他们的脚都不动一下。换成官军,早就冲溃了。”
孙可望欲言又止,最后叹息道:“撤回广济收拢残兵,不要再跟姓赵的打仗。今后好生训练士卒,老子也能练出这样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