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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城外的汉人,全部被勒令搬走,孙传庭要带他们去广南省。
之前为了用少量兵力守城,广平城内的越族居民,已经全部被驱逐出城。现在见到大宅子就进,值钱的一股脑儿拿走,只是不去动那些小门小户。
一船又一船的财货,被运到海军舰船上,大同军带着汉族百姓弃城离开。
孙大奎忍不住问:“孙布政,阮氏国内空虚,为何不顺势向南打?就算不向南打,我们也该守住广平啊,好不容易才奇袭攻克的城池。”
孙传庭已经踏上舰船甲板,解释道:“再过个把月,天气就要变热了,而且大雨还要下个不停。这些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现在兵少,广平城又不利守,阮氏回师肯定大军来攻。到那个时候,驻守广平城的将士,战死病死者不知凡几,便是守住了也得不偿失。”
“怎么能说得不偿失?这可是一座大城啊,”孙大奎依旧放不下,“再说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孙传庭笑道:“广平城就在这里,难道还能生出翅膀飞走不成?今后选个合适的月份,大军一来,荡平整个阮氏,又何必计较广平这一城一地。”
就这样,阮福濒率领大军回师,怒气冲冲的杀来广平。
孙传庭却毫不留恋,带上财货,带上汉民,扔下城池就跑了。只有边境那座关城,被大同军牢牢占据,今后若是出兵,能顺着河流直取广平城。
“什么?汉贼弃城逃跑了?”
半路上,阮福濒收到消息,高兴之余又气得想吐血。
然后,该咋办呢?
再重新去打宾童龙是不可能的,北上攻打广南省更是扯淡。厉兵秣马好几年,这次集结几万精兵,非但啥都没捞着,还丢失了边境关城,广平府也被汉军抢了一遭。
必须把关城夺回来,否则今后,汉兵是想来就来!
“继续北进!”
阮福濒硬着头皮下令,反正都跟中国开战了,得趁着中国的主力不在,赶紧去夺回自己的雄关。
这货带兵往北走了二百余里,半路上突然又收到消息:“陛下,不好了,汉贼正在攻打承天府(顺化)!”
阮福濒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复询问数次,确认自己没听错,气得咆哮大呼:“汉贼欺我太甚,即刻回军守卫国都!从明年起,朕要扩编大越水师(海军)!”说着,又把随军文官叫来,“你立即写一封请罪奏表,让使者带着礼物去南京。”
有些小国,就是如此扯淡,他明明打不赢,却非要去招惹大国。
都说杨广劳民伤财,强行三征高句丽,搞得高句丽像受害者一样。可又有几人知道,是那高句丽先入侵隋朝,这才把隋炀帝给彻底激怒的。
早在杨广还未登基之时,高句丽就开始玩阴招,隋朝这边腾不出手,一直都选择忍耐。
结果高句丽蹬鼻子上脸,竟然直接出兵攻打辽东,被隋朝的营州刺史给击退。当杨坚派遣汉王征讨时,高句丽国王又吓得谴使谢罪,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元”。大概意思嘛,我就是一坨臭狗屎,爸爸你饶了我吧,带兵打我会脏了爸爸的手。
阮氏君臣的心思,其实跟高句丽差不多,觉得中国扩张太快,自己得找机会搏一搏。
就是搏得有点可笑,带着几万大军,先跑去攻打占城,又回军往北救援广平,现在又折道往南救顺化。除了在宾童龙死伤许多人,剩下的时间都在来回折腾,连大同军的毛都没摸着。
而大同军这边,真不是成心把阮福濒当成狗来遛。
杨展从缅甸正常撤军,撤到巨港的时候,听说阮氏在打宾童龙。于是,赶紧坐船去援救,抵达宾童龙之后,又听说阮氏撤军了,气得他坐船去炮轰阮氏的都城。
“轰轰轰轰!”
港口之内,震天炮响。
除了杨展带来的海军舰队,还有禄天香、张瑞凤的使节船队。
使节船队从北大年回来,路过宾童龙补给的时候,听说顺化正在打仗,于是也跑来帮着开几炮。
查尔斯王子拿着千里镜,站在甲板上观察战场,数十艘军舰齐轰坚城,让他感到极为震撼。这种阵仗,在欧洲也不多见啊。
“这是哪个国家?”查尔斯问道。
潘蔚解释说:“这里曾是中国故土,因为叛乱而沦陷几百年。那些叛徒,建立了一个越国,现在炮击的便是越国都城。”
“原来是这样。”查尔斯王子立即懂了,地方领主动叛乱,脱离君主建国称王,这种乱臣贼子该狠狠的打。
杨展率领的一个广南省正规师,还有保护使团出访的大同军,已经全部顺利登陆,并且展开对顺化的包围。
说实话,这两支军队,都含有大量伤病员,而且以得病的居多。
顺化城里的守军,大约有5000人左右,但还有十多万居民,随时可以拉出来守城。
真不好打!
阮福濒的长子才十岁,次子仅有五岁。面对大军围城,阮朝大臣惊慌失措,由少傅、国舅、郡公宋福康主持大局。
历史上,阮氏政权接下来好几个皇后,全部都姓“宋”,或者说姓“宋福”。
“福”字可加,也可不加。
就像阮福濒,说他姓“阮”可以,说他姓“阮福”也没错。
宋福康此人,是顺化士绅的领头人物。他不仅做通了群臣的思想工作,还把全城的士绅和商贾叫来:“北边的郑氏被灭,士绅商贾是什么遭遇,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各门各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必须把顺化城守住。一旦破城,你我全都要死,土地财产全都被抢走!”
“危难之时,该当报国,我段家助饷一千两,出家奴三十个为兵!”
“我张家助饷一千两,出家奴二十个为兵!”
“我陈家助饷一千两……”
大同朝廷在北边的分田政策,确实把南边这些士绅都吓到了。虽然捐钱比较少,但顺化士绅们,确实在齐心合力守城。
随即,宋福康又在城中搞宣传,说大同军残暴弑杀,攻破顺化之后肯定屠城,忽悠顺化百姓拿起武器。
“咚咚咚!”
差役敲着铜锣,沿街大喊:“汉商李永金,助饷一千两白银。汉商张翀,助饷八百两白银。汉商陈良贵……”
顺化城内,居住着大量汉人商贾,他们已经跟顺化士绅,结成商业利益共同体。
宋福康非常阴险,先是派兵逼着汉商捐资助饷,接着又敲锣打鼓大肆宣扬,断了那些汉人商贾的退路。
钱芳是一家商号的伙计,他默默观察着街面上的情况。
大掌柜钱德顺突然说:“钱芳,你来一下。”
“好嘞!”钱芳点头哈腰,跟着大掌柜进屋。
在外面颇有气度的大掌柜,进屋之后噗通跪下,低声哀嚎道:“大人,东家也捐了一千两。东家让我秉明大人,他也是被逼的啊,贼兵进屋逼着捐银子。”
钱芳坐在主位,拿起茶杯说:“我都知道。你可让咱们东家,给城内其他商贾带信。他们给贼人捐银助饷,这个事情,朝廷不会怪罪。只需记得一点,今后朝廷灭了阮氏,置办了土地的商贾,得老老实实配合分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钱德顺连连磕头。
钱芳喝了一口茶水:“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这顺化城暂时还打不下来。”
在阮氏辖地做生意的汉人,其实很想维持现状,他们跟本地士绅的联系太深了。有的汉人商贾,甚至已经变成顺化士绅,在这里娶妻生子、购置土地,跟越族的大地主没啥两样。
若非大同军太过强势,这些汉人商贾,说不定会帮着阮氏打仗。
但做生意的,哪个不是精明人?
阮氏明摆着要灭亡,早在两三年前,就已经有汉人地主,陆陆续续将土地卖出,免得将来被朝廷把田产分了。
城外。
杨展咬牙切齿道:“撤军!”
热气球已经观测得很清楚,城头到处是守城的士兵和百姓,还准备了大量守城物资。而城内的街巷,也来来往往在搬运物资。
如此情况,强行攻城的话,大同军必然死伤惨重。
而且,就快到炎热多雨的季节,得赶紧把军队撤回去休整,否则必然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
眼看着大同军坐船离开,城内军民欢呼雀跃,汉人商贾却一个个愁眉不展。
他们一会儿埋怨南京朝廷,为啥非要想着吞并阮氏?一会儿又埋怨阮福濒,好端端过日子不行吗?你出兵招惹中国干嘛?
汉人商贾非常明白,快则今年秋冬季节,慢则拖到明年入秋,中国军队必然大兵压境!
这些商贾很想卷铺盖跑路,但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把顺化当成家了。他们在此有商铺,在这里有货栈,还养着船队,从顺化买货跑海贸。
汉人垄断阮氏贸易,这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的。
阮福濒率军回到顺化,大肆封赏功臣,丧事喜办,对外宣称取得了“顺化大捷”。
紧接着,开始调查近两三年,有哪些汉人在出售土地。
只要卖地超过一百亩,不管是不是因为做生意赔了,全都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抄家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