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女儿,不爱红装爱武装。
谢南锦自幼习武,一手剑术更是谢家花重金聘请南北两朝的高手,仔细教导着学会的。
虽是少女,使起剑来却比军营里的将军还要出色。
她一路追杀花神教的信徒,直到孤身潜入山脉深处。
她仰起头。
漆黑的巨石建成宫殿,题名为“花神殿”。
檐下一排排宫灯洁白如雪,描绘着山茶花的图案,在山风中轻轻摇曳,即便是白日里也燃着蜡,像是在悼念什么人。
随着她提剑而来,无数挽着弓箭的白衣人悄然出现在四面八方。
原来刚刚四处逃窜的白衣信徒,不过是在把她引进陷阱里。
为首的老人笑道:“谢姑娘来迟了。幸好,未曾误了献祭的吉时。”
谢南锦挽了个剑花,从身边花丛里利落地携取了一朵鲜嫩娇美的白山茶,她从剑尖取下山茶,放在鼻尖下轻嗅。
清香扑鼻。
她嫣然一笑,抬眸时杏眼明亮:“既是必死的局,可否告诉我,你们背后之人是谁?”
老人并不答话,只朝远处山脉看了一眼。
谢南锦望去。
远山娉婷。
有八角凉亭建在山中,端坐在亭中吃茶的人物,隐约能看出是个高挑风雅的女人。
可惜云雾隐隐,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老人抬手作请:“谢姑娘请进殿。”
谢南锦把那朵白山茶抛掷在地,利落地活动了一下脖颈:“本姑娘今日大婚,快些解决吧,莫要误了我的吉时。”
老人愣了愣,随即笑着提醒:“谢姑娘是不是糊涂了?现在的局势还看不明白吗?今日是你的死期,不是你的婚期。”
“糊涂的是你。”
谢南锦吹了声口哨。
远处树影婆娑。
不过瞬息之间,无数绿衣隐卫鱼贯而来,把花神殿团团围住。
隐卫散开一条路。
白衣胜雪的郎君,手挽佛珠,似是姗姗来迟。
郎君发侧用一截褪色发旧的红发绳编织成丹红璎珞,璎珞随墨发垂下,更显飘逸风流,如丹鹤般风姿无双。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老人:“花神节那夜一无所获,之后的追查也无疾而终。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
显然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南锦和萧衡竟然提前识破了他们的计划,甚至还安排了这一手!
可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谢南锦抬了抬下颌:“你们败就败在白东珠身上。若非她擅自使用蛇毒引起萧郡公的警觉,我们也不会想到将计就计,利用她引你们上钩。”
老人咽了咽口水。
到处都是隐卫,还全是高手……
比起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他们这群人不过就是乌合之众!
打是打不过的……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萧衡一眼看穿他想逃跑的小心思,淡淡吩咐:“动手。”
风声四起。
无数道寒光闪过,隐卫们立刻出动。
面对大展拳脚的机会,谢南锦按捺不住杀意,期待地望向萧衡:“这群人就交给我,郡公去做更重要的事吧?”
萧衡望向远山凉亭。
幕后凶手仍旧坐在亭子里,甚至还在闲适地煮水烹茶。
他捻了捻佛珠,大步朝远山走去。
……
“嘶……”
山间小路。
裴道珠吃痛地跌倒在地。
明明是往建康城方向走的,却不知怎的越走越偏,四周荒草丛生荆棘遍野,把轻纱罗襦裙钩出一条条破洞,白嫩的肌肤也是伤痕累累。
裴道珠坐在草堆里,忍不住脱下木屐。
她自诩能吃苦,却到底走不了山路,脚丫子被木屐磨出血泡,碰一下都疼得厉害。
她朝四周张望,到处都是山山水水,根本分辨不出下山的路。
花神教的人也许就藏在山中,随时到来的危险令裴道珠不敢挑这个时候娇气,只得咬着牙站起身,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窸窣声。
她踮起脚尖悄悄望去,隔着蔓生的荒草,白衣胜雪的郎君身姿轻盈地掠过树梢,正朝山顶方向而去。
“萧衡?”
裴道珠愣了愣,随即狂喜,如蒙大赦地挥手呼喊:“九爷!”
这狗男人,平日里嚣张跋扈很是靠不住,没想到今天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萧衡停在一棵松树上,瞥向裴道珠。
本该在陆府等着吃喜酒的姑娘,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荒郊野外,罗襦裙被钩成了破衣烂衫,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整个人很是狼狈。
他又遥遥望向山亭方向。
女人的仆婢正在收拾煮茶用的器皿,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错过今日,不知何时才能抓住她。
他想知道花神教背后藏着怎样的势力,想知道花神教和二十年西海城被屠有怎样的关系,而这一切,似乎唯有山亭里的那个女人能回答他。
萧衡眸色深沉。
只短短一瞬,就已做好了抉择。
他来不及去管裴道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继续朝山亭方向追去。
裴道珠懊恼地跺了跺脚:“萧衡唔——”
一只粗糙肮脏的大掌从背后袭来,骤然捂住了裴道珠的口鼻。
少女猝不及防。
她拼命挣扎,抬起脚踩向对方的脚背,却被敏捷避开。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神女,神女……”
苍老而疯癫的白衣信徒,面露痴狂贪婪之色,垂涎三尺地呢喃着,把裴道珠拖向荒草深处。
裴道珠一边徒劳反抗,一边眼睁睁目送萧衡远去。
丹凤眼睁得圆圆。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滚落。
早已知道君心似铁。
却不知可以残酷如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