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地盯向顾燕婉,随即更加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和她扭打起来。
厅堂里乱作一团。
陈姨娘听见动静,匆匆从后屋赶来,瞅见顾燕婉拼命捶打自己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卷起袖管,抄起烛台就冲了过去。
“小贱蹄子!没大没小的东西,谁让你对你夫君动手的?!”
“砰”的一声!
银质烛台恶狠狠扣在了顾燕婉的脑袋上!
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面颊蜿蜒滚落。
顾燕婉愕然地睁圆了眼睛,怔怔看着眼前这对气喘吁吁的母子。
须臾,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终是倒在了地板上。
陈姨娘脸色苍白,连忙后退两步:“她不会,她不会死了吧?”
萧荣上前,试探着摸了摸顾燕婉的鼻息,随即面露嫌弃:“还活着,这贱人命硬,死不了,姨娘不必担心。这段时间越来越疯魔了,还是锁进寝屋为妙,省的出来祸害别人!”
他说着,示意侍女把顾燕婉拖走。
陈姨娘替萧荣理了理衣襟:“和顾家的这门亲事,叫我儿受委屈了。都怪顾燕婉克夫,让你断送了前程。今后,我的乖儿可要如何是好……”
萧荣沉默不语。
如今萧衡在朝堂上颇有话语权,他得罪了萧衡,再想出仕,可谓难如登天。
如果……
换一个朝廷呢?
萧荣心底,隐隐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按捺住兴奋,安抚道:“姨娘不必担心,孩儿腹有诗书,总会遇见明主的。等孩儿将来飞黄腾达,定然把萧衡狠狠踩在脚下。再休了顾燕婉,另外迎娶高门贵女,好好侍奉姨娘。”
陈姨娘听着,不觉十分高兴:“我的孩儿定然是有出息的……”
母子俩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顾燕婉却如死狗般,被侍女关进了寝屋。
她在地板上悠悠转醒,虚弱地抬手摸了摸受伤的额头。
还好陈湘湘力气小,没砸破她的脑袋,否则,她此刻已经身在黄泉地府了。
而那对母子恶劣至极,竟然连大夫都不给她请,任由她自生自灭……
顾燕婉艰难地翻了个身。
她强忍着疼痛,爬到床榻取了药箱,自己为自己包扎伤口。
草草包扎完,她伏在锦被上啼哭起来。
终于哭够了,漂亮的杏眼已是遍布红血丝。
她死死盯着前方虚空,眼睛里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
恨。
她一定要亲手杀了陈湘湘母子,一定要亲手杀了裴道珠!
……
“三个月后成亲,会不会太过匆忙?”
沈府。
顾娴和萧家的长辈商议过后,前往后院闺房询问裴道珠。
裴道珠坐在妆镜台前,半垂着小脸,含糊道:“我如今年岁不小,长留家中也是不妥的……反正两家都在乌衣巷,纵然嫁过去,想回来也是随时可以回来的……”
她念叨了这许多话,顾娴倒是听明白了。
她这闺女,很想早日嫁过去呢。
她忍俊不禁:“建康城那么多世家郎君,阿难鲜少有入眼的,还是九爷有本事。不过九爷容色无双才华横溢,被我们小阿难倾慕,也在情理之中。”
“谁倾慕他了?”裴道珠脸颊泛红,“明明是他先对我动心的……我,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反正嫁谁不是嫁,嫁给他,起码容貌上登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娴便知道,她的闺女十分中意萧衡。
她柔声道:“当初你去萧家做妾,阿娘只顾着伤心,没来得及教你什么。只是为妻为妾终究是不同的,你要替他打理后院主持中馈,要代表他和其他世家的夫人们人情往来,需要你做的事有很多呢。”
“阿娘,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裴道珠并不在意,“您忘了嘛,从前家族败落时,所有的人情世故都是我一个人扛下来的,至于主持中馈,我的能力您还不放心吗?”
顾娴从没有怀疑过自家闺女的能力。
她道:“阿娘不是担心这个。”
“那阿娘在担心什么?”
“你和郡公都是骄傲的人,可经营感情,不能全凭骄傲。过日子,总要有个人放下身段和架子,一刚一柔,一进一退,如此,这份姻缘才能持久。阿娘的意思是,你待他好些,别总跟他置气。”
裴道珠细细品着这番话。
如果一定要有人放下身段和架子,为什么不能是萧衡呢?
为什么一定得是女方呢?
该是做错事的那个人,放下身段和架子才是。
她自知和母亲并非一代人,观念上面颇有些差异,因此没跟顾娴争辩,只柔顺地笑道:“女儿记下了。”
萧家和沈家的联姻,在建康城中颇为轰动。
萧衡为了给裴道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每个环节都几乎亲自参与,聘礼更是极尽隆重,几乎把建康城各大珠宝丝绸铺子采购一空。
消
息传到各大世家耳朵里,不免又是一阵艳羡嫉妒。
萧府后院。
顾燕婉颓然地坐在屋檐下。
她伤好后,萧荣就没有再锁着她。
只是如今她活得憋屈,锁没锁的,也没有区别。
侍女站在一侧,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萧衡送聘礼的情景,如何热闹,如何大张旗鼓,如何体面风光,一一呈现在顾燕婉面前。
顾燕婉紧紧捏着手帕,眼睛里蔓延出红血丝。
裴道珠那贱人,天生就美貌的近乎妖异,可上苍赋予她美貌还不够,如今还要赋予她所有人都羡慕不来的姻缘……
天底下的好事,凭什么都让她一人占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