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香楼,东城总店
正是七月酷暑的日子,其店中却是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为了避暑,大堂中摆了十几个大冰盆,有专门的伙计候着,在冰盆冰块融化的时候,随时更换里面的冰块。
因为这些冰盆的存在,多少给堂中带了些凉气,没有让店中的客人们汗流浃背,有狼狈之像。
不过只靠着冰盆最多凉凉室温,但要想让酷暑烤的心浮气躁的观众们静下心来听书,还得凭借绝招。
………
小伙计满仓托着托盘小跑着来到二楼,扣了扣门,得了里面的回应才闪身进去,然后对着里面靠窗端坐的人行了个礼。
“玉爷,您要的加多宝,小的给您送来了。”
被小伙计称为玉爷的是个年轻人,年龄不大,十八九岁左右,面容很和善,乐呵呵的,看着很好相处,有些微胖,皮肤白嫩,衣着讲究,看起来是大户人家出身。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的头有些特别,同普通的人笔直不同,他的头微卷,即使扎着髻也显得有些蓬松,显得有些……风骚……
………
听到小伙计的话,玉爷不舍把眼神的从窗前移开,从这个窗口往下看,正是在楼下戏台说的正热闹的郭同。
玉爷从小伙计手里接过瓷碗装着的加多宝,打量两眼,然后一口饮下,喝罢后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对伙计赞道。
“你们店里的这凉茶也是绝了,清心精气,安神解暑,大夏天的,一碗下去,登时就是一身通透,这心里身上的火也消了大半,爷也算吃过见过的主儿,但每次喝这个加多宝,都忍不住竖大拇指。”
听到玉爷夸赞店里的凉茶,伙计心里颇有荣焉,有些显摆道。
“回爷的话,这加多宝在外面也有卖的,俺们东家手下同仁堂就是,可那同仁堂的加多宝,那药效差了咱们酒楼了几倍之远,解暑就更比不上。”
玉爷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这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小伙计也不瞒着这个酒楼的老熟客。
“具体是什么原因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加大药效的加多宝不能量产,只能小批量做出来,后来我们总掌柜的因为客人反应酒楼太热,就去求了东家,这才拿到方子每日熬制。
您看咱店里这么多客人,可是全靠了这宝贝给留住的。”
………
听了伙计的话,玉爷这才知道这小小一碗凉茶还有这么多曲折,听的高兴的他,爽快的赏了伙计一块银角子,乐得伙计不停的道谢。
玉爷却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打了伙计出去,把视线又投到了窗下戏台,小黑胖子正在卖力表演。
“却说这宇文成都究竟何许人也?这可是天下第二条好汉。
乃大隋丞相宇文化及之子,昏君杨广亲为镇殿大将军,号天宝大将,御赐“天下第一横勇无敌”金牌。
身长一丈,腰大十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头戴一顶双凤金盔,身穿一件锁子黄金甲,坐下一匹能行黄花千里马,使一条凤翅鎏金镗,重四百斤,为上界雷声普化天尊临凡,有三载龙命在身。
李元霸的师父紫阳真人在他下山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可伤使凤翅鎏金镗之人,否则有天雷噬身之劫。
可李元霸性情鲁莽愚笨,下山几天功夫将师父的话忘了一干二净,在十八反王围剿宇文化及之时,碰上宇文成都,活生生将其撕成两段。
而雷部诸神都是化身宇文成都的雷尊手下,自然要为上司报仇,于是在其行军潼关时,众神聚起神通,阻去大军去路。
………
李元霸抬头一看,那四百斤重的锤,呼呼的往下掉,速度极快,李元霸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锤就扑的一声正砸在他脸上。”
啪
醒目声起,郭同腆着一张黑胖脸贱兮兮笑道:“预知后世如何,明个请早。”
“吁………”
听书听着正痛快的时候后被人卡住不说,这滋味别提多难受了,都不用人带着,满堂诸人一齐的狂嘘郭同。
郭同也不在意,反正他早就习惯挖坑被嘘了,相反,要是每天不被观众嘘,他反而觉得不自在。
这贱骨头和他师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又和观众逗弄了几句,郭同收拾家伙什,和台下拱手下台。
他走后,客人们也渐渐安静下来,在这听书多是老听众了,郭同的臭毛病领教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多也习惯了。
即使有新来的不满,在老客人的劝说下也平息下来,不用多说,一提郭同师父是谁,来人就明白这本事跟谁学的了。
毕竟马晋断章的本事可是京城闻名的,尤其是如今连载《三国》,更是天天让人气的跳脚大骂,而他却扔乐此不疲。
听到这小黑胖子是马晋的徒弟,大家平静的接受了郭同卡点的现实,骂两句烂泥出坏菜,然后该吃饭的吃饭,该结账闪人的结账闪人。
………
郭同却不管客人们的议论,来到后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店里专门的伙计保管,郭同一把将身上的长衫脱下。
洗了把脸,换了身薄衫,和当值的大伙计水根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的去了二楼,然后寻了个房间进去,里面有一人正等着他,就是刚才玉爷。
看到郭同风风火火的进来,玉爷连忙给其递了杯水,待其饮下才道。
“同子,刚才怎么又卡着段停下了,我看观众们反应挺大的,要不下次别这么干了,有点……有点不合适。”
玉爷停顿了一下,把心中的缺德换成了不合适。
郭同摆了摆手,然后笑眯眯道:“谦哥,你不懂,这招是师父教的,行话叫挖坑。
我师父说,说书这行,你挖的坑越多,观众就越来捧你的场,到最后,为了让你填坑,观众都盼着你长寿,舍不得让你死,怕坑填不上。
我告诉谦哥,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坑王之王”,到那时,哪怕我死了,活着的观众也天天念叨我挖完没填坑。”
玉爷表面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却在俳腹,这他妈哪是缺德啊,简直是丧心病狂,缺德到家了………
………
聊了一下什么是挖坑,玉爷忍不住和郭同提起了正事。
“同子,我见你师父这事怎么样了。”
郭同闻言挠了挠头,苦笑道:“谦哥,不是我不卖力,实在是师父这几日太忙,早出晚归的,我也不敢贸然打扰他,你且等上几日,我定然把此事办成。”
玉爷爽朗一笑,温言道:“同子,此事你也莫太在意,我若是能拜入尊师门下,那是我的福气,咱们天生注定一家人。
若是拜不进,也不能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我颜谦活了快二十年,就和你最投脾气,无论如何,你这兄弟我认定了。”
郭同一脸感动:“一贵一贱,交情乃现,一死一生,乃现交情,谦哥,你这哥哥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认定了。”
颜谦双目含泪:“兄弟~”
郭同神情泛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