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区工委大楼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群,花坛边、柳荫下,全是成堆的群众。
大楼前的东西大道,已经被出租车彻底堵死,几个司机把控着入口,只许人进不许车进。
许多出租车直接把大道当成了停车场,出租车顶的顶灯上不断滚动着字幕,字幕都是统一的,只有六个字——“岳局长,不能走!”
烈日下,群众在大道上的广场上缓步移动着,有的人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修路不忘岳局长,吃水不忘挖井人!!!”
“要想好,岳局留,要想坏,岳局走!!!”
“岳局长,开区是你的家!”
这些牌子红字白底,很是醒目。
来来往往的群众不断围观,有的人则直接打听着情况,马上就有几个出租车司机跳过来,扯着嗓子解释开来,来人听完竖一竖拇指,“该留!我也签一个!”
红色的条幅宛如长龙,放在地上的,拉在手里的,不断有群众拿起笔在上面签字。
红布黑字看起来却是如此和谐,如此庄重。
签得实在不能再签的红布马上被从地上拉了起来,有的直接扯在两辆出租车上,有的则由几个群众横拉在胸前朝工委大楼走去。
“岳局长!——留下!”
“留下,——岳局长!”
出租车司机大军手拿高音喇叭站在高处,带头呼喊着口号,口号一浪高过一浪,清晰地传到了霍达的办公室,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几条几十米长的横幅上,正在签名,火红的条幅在阳光下格外吸睛。
“霍书记你看。”何厚华指指远处,霍达的眉头不由皱在一块。
远处,十几人打着红旗,后面却举着岳文的标准照,工作的标准照,照片旁边还有人举着牌子,“岳局长,出租车司机需要你!”
“这,简直……”站在霍达身边的宣传部杨部长说道,他看看霍达,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霍达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站在工委大楼窗前,他又看到了一幅巨幅照片,照片上的岳文一脸吡笑,正坐在马路牙子上与工人吃冰棍,可是那双皮鞋却是灰白一片,脏得厉害。
霍达一句话也不说,他的身后,区委副书记高杰,政法高官周平安,宣传部杨部长,秘书长刘卫东和信访局长看着外面汹涌如潮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声浪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工委大楼就如一座孤岛,漂浮在汪洋大海之中。
“都是哪里的群众?”霍达终于话了。
“出租车,几乎全平州的出租车都来了。”周平安赶紧道。
“群众有什么诉求?”
这还用问吗,这么明显的事!可是霍达问了,周平安就要问答,“老百姓要求留下岳文,说外面有人告他,让他当不成局长,他才准备辞职。”
“荒唐!谁告他了?”霍达生气,“还有哪里的老百姓?”他指了指打扮明显与市里不一样的几群人。
“有金鸡岭的,还有芙蓉街道几个村,主要是辛河两岸的几个村,再就是周疃大集上的商户。”秘书长刘卫东补充道。
“401国道沿路村庄和农村公路通车村庄来的人也很多,还有一些没通公路的村庄也有群众过来。”
霍达看看外面,很明显,不少市民也加入进来。
“肯定有人组织,这些条幅,这些照片都是在哪做的?在哪打印的?”高杰道。
周平安看看他,“是有人组织,就是这些出租车司机,”他指指公路上和广场上的出租车,“就是他们起的,他们到村里和周疃大集上免费拉人过来,当然,村里和集上也有人自过来的。”
高杰看看楼下的的出租车不说话了。
不过,外面不象是堵门,倒象是过年,到处是红旗飘飘,红幅招展,群众也很平和,有的甚至脸上写满了憧憬,挂满了笑容。
“让岳文来处理吧,也只有他能处理。”霍达不担心,反而很轻松,“这不是矛盾,倒是件好事。”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宣传部要密切关注舆情动向,作好引导工作。”他看看周平安,“注意群众情绪,不要生踩踏事故。”
周平安与杨部长赶紧点头,至于信访局长,也是一脸轻松,这样的活动,不用他这个信访局长出面,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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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局长,您到哪里了?……”
“岳局长,您还有多长时间到工委大楼?”
“岳局长,别千呼万唤始出来了,还犹抱琵琶半遮面!”最后一遍电话是宝宝打的,“你快来啊,你不来这套解不开。”
“要你们行政处是干嘛的,”岳文坐在车里,也是一脸轻松,这一次不象前一次,那是需要工作智慧的,而这一次却是需要感情交流,“你急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霍书记都没催我。”
“皇上的工作多好干,上嘴皮一动下嘴皮,号命令就行,哪象我们太监,任劳任怨,还不落个好!”
宝宝拿起手机走进隔壁,声音立马放肆开来。
…….
岳文的车慢慢驶近了工委门前的大道,出租车司机一看他的车,立马迎了上来。
岳文推门下车,祁涛赶紧也跟在后面下了车,十几个出租车司机一下就把岳文围住了。
祁涛赶紧冲到前面护住了岳文,“麻烦,您让让,让让!”
“祁涛!”岳文生气地把他拉回来,“让什么让,让大家说话。”
祁涛脸一红退在了岳文的身后。
“岳局,别走了,留下来吧。”一个糙汉靠了过来,动情地说道。
“我们还想吃碗饱饭,岳局,你现在路也修了,黑车也打了,下一步就该给我们好日子过了!
“岳局,以前到别的县市,人家的路都是平的,一到开区,不用下车就知道到了开区了,那路颠的比过山车还厉害,可是现在,我们开车都能睡着,路修得太平了!”
司机们七嘴八舌,他们是修路最直观的感受者,也是最有言权的人。
岳文不住点着头,不住地握着一双双伸过来的手。
满目的红幅,满眼的红旗,密集的人群,高声的呼喊,这场景,电视上才有,可是生活中实实在在生了,实实在在生在自己身上,他感觉心里汹涌澎湃,不能自己。
“回局里。”岳文突然上车。
萨达姆很是吃惊,“岳局,那这里怎么办?”
“你在这儿处理。”岳文头也不回,车子直接调转车头。
看着岳文的车子远去,萨达姆想牢骚,这又不是我想辞职,我出的哪门子的头,可是工作还得干,这群众的呼声还得处理。
他挤过人群,挤到了工委广场前的的一处喷泉边上,一下跳上高台,立马许多群众就围了过来,不等他开口给大家做工作,群众倒率先提问起来。
“岳局长要辞职吗?”嗯,这个消息谁透露的,看来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
“谁逼他辞职?”有人逼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这是说得好听一点,不好听的话,就是整天要拴在女人的裤腰带上过日子了。
“听说,岳局升不上正处?是有人不想让他干这个局长。”哟,这就扫到霍达了,萨达姆更不敢随便答复了。
“许多人占着茅坑不拉屎,他们给老百姓办过几件实事?怎么倒把办实事的人给逼走了!?”
群情激奋,竟把萨达姆当作了泄的对象,至此,萨达姆不能不表态了,不能不说话了,“岳局长还在,大家听我一句,不要听信谣言,也不要听信他人别有用心的传言……”
出租车司机大军一下站了出来,“萨局,我们都听说了,你还在睁眼说瞎话,人家伊拉克的萨达姆是条好汉,你就是个脓包,连句实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