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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长征(四)

萧何的加入,对于刘阚而言,无疑至关重要。

这是一个统筹规划的天才!刘阚的手底下,如今也算是人才济济。可总体而言,长于阴谋的人多,精于谋略的人多……可是在内政方面,却是人才匮乏。屈指算来,也只有曹参能上得了台面。李成在扶苏手下也当过舍人,多多少少能算上一起,除此之外,就选不出人了。

叔孙通是个学者,能成为优秀的幕僚,但是不能独当一面。

这一点,叔孙通自己也清楚。所以他从不在楼仓内部的建设上表什么意见,大都是游走边缘。

在巴蜀的审食其、周昌,也都不错。

可毕竟要打理巴蜀的基业,很难抽身出来……

以前,只楼仓小小一城而已,最多在加上徐县这一地。

刘阚还不会觉得太紧张。可将来要在九原郡站稳脚跟,仅四十四个县城,就足以让人头疼。

大局上的控制,曹参终究差了一点。

用刘阚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格局小了一点。他是个做实事的人,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执行者。

而萧何呢,则是规划者!

这就是萧规曹随的来历,不仅仅是萧何比曹参年长,而是两个人的格局差距。

萧何甫一接手,立刻就指出了刘阚早先制定的撤离计划中,存在的问题。并且迅速进行调整,特别是把先前的百姓自行解决伙食的规定,变成了统一放口粮。对于这个决定,刘阚很不理解。

“君侯,您手中能有多少粮食?”

“这个嘛,是由老曹管理,应该足够食用了吧。”

曹参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刘阚没有说错。

萧何笑了,“老曹所说的足够,只是相对于从楼仓撤离时的人数而言。君侯从楼仓撤离时,共有一万六千人相随,这里面包括了四千临时征召的护队。除此之外,尚有骑军一千一百人,战车百零三乘,不足两千八百九十七人,共五千四百一十四人。老曹,我说的可正确?”

曹参说:“没错。”

“驽马一千二百匹,牛九百二十一头……”

萧何侃侃而谈,把刘阚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如数家珍般的报出来,让刘阚不由得暗自佩服。

这可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记忆竟然如此惊人。

只一个晚上,所有的资料都记在了脑中。

萧何说:“可问题是,君侯一路北上,这个人数肯定要有变动。死伤难免,这个可以暂不考虑,那么慕名而来的人,又该如何处置?沛县,会增加一万多人,原武会有三千余人……这个数目加起来,君侯手下就有三万百姓相随。除此之外,从巨野到顿丘,还会有流民不断加入。”

“哦?”

萧何正色道:“君侯撤出楼仓,其实也将引出更大规模的战争。要知道,泗水郡已经耽搁了两年农时,若继续耽搁,就算是楚军得了楼仓,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项梁一定会想方设法,尽早把战场转移,以保证其后方的粮道不绝。那么,他会向何处转移?君侯想过吗?”

刘阚眉头紧蹙,轻声道:“若我猜测不错,应该是想薛郡、砀郡、济北、颍川转移吧……”

“正是!”

萧何说:“大战一起,必然会让许多人流离失所。青壮尚可加入军中,那么老弱病残,妇女童子,又当如何?君侯一路北上,不可避免的会有人希望加入,不为别的,只求一口饱食。

那么,君侯能拒绝否?”

刘阚面颊抽搐,苦笑一声,“只怕很难。”

“呵呵,这不是什么妇人之仁,而是为君侯留名。所以,君侯不管是否愿意,都必须收留。

那么,现在的粮食,就明显不足了……

萧何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自巨野开始,我们一路北上,至北广武城止,数千里路途,需通过六个郡,一百零三个县城。如果每个县城有五百个流民投靠,那么到达九原郡,君侯有多少人?”

刘阚粗略一计算,不免吓了一跳。

如果按照萧何的说法,自己抵达九原郡的时候,麾下几近十万民众。

“君侯可能会认为萧何这样计算,会比较夸张……但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总比到了事前再去想办法好。”

“先生所言极是。”

“况且,君侯收纳流民,与君侯有莫大的好处。

嘿嘿,这一路北上过去,君侯仁义之名,天下还能有谁人不知?即便将来诸侯嫉妒,也许谨慎小心。

只不过,这样一来,君侯的压力,却要增加许多了。”

仁义之名!

刘阚突然想起了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对刘备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

再不济,也要占居个人和的名声吧……

“先生所言极是!”刘阚一咬牙,心道:麻烦就麻烦吧,为了这该死的仁义之名,可拼一拼。

“就按照先生所说的去做……老曹,你协助先生办理此事,我另外再抽调小猪和任大哥两部兵马协助。恩,还有李成吴辰两人,全都听从先生的调派。此事,我就着先生全权处理。”

说着话,刘阚一摆手,“来人,取我宝剑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有小校捧一柄明晃晃的佩剑进来,刘阚接过来,双手奉到萧何面前。

“此剑名诫,乃先皇当年赏赐于我。

今日,我将此剑赠与先生,谁若不听调遣,无需通禀,先生可先斩后奏,全权掌管这件事。”

萧何不由得一怔,诧异的看着刘阚。

他只是提出这个建议,在他想来,如果刘阚接受了,也会委派曹参处理此事,而非是他。

毕竟,萧何才投效刘阚不足三日光景,这楼仓上下,哪一个不比他资历老?

可是万没有想到,刘阚会委以如此重任。

不仅仅是让他全权处理,还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只这份信任,这份知遇之恩……萧何不由得泪流满面。他一直觉得,刘阚有才华,但在气度上而言,怕是比不得刘季那般宽宏。

可现在看来,他真的错了!

“萧何赴汤蹈火,也定不负君侯之信任。”

刘阚微微一笑,只是用力的拍了拍萧何的肩膀……

萧何的这一次调整,可以说是非常的及时。

刘阚呢,因为有了萧何出马,则显得非常轻松,在沛县停留三日之后,率部与魏豹交接。

沛县交接结束之后,魏军等同于占居了泗水郡北部地区,实力大增。

刘阚则迅速撤退至了巨野,与彭越相汇合。

彭越如今在巨野,却是兵强马壮,声势颇大。他原本就在巨野泽声名响亮,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动。彭越并不急于起事,依旧按兵不动,积蓄力量。如今,在彭越麾下,有数万人。

彭越还是那个彭越,可刘阚却非当年的刘阚。

两人相见之后,依旧是非常亲热。但很明显的,刘阚感觉到了,彭越笑容背后,隐藏的猜忌之心。酒宴上,两人推杯换盏,甚至还让女眷前来相见。彭越的老婆,就是当年他从沛县奚馆中带回去的狐姬。不过呢,除了狐姬之外,他现在又纳了六个小妾,尽享齐人之福。

狐姬为彭越生了三个孩子,长子和刘秦年龄相仿。

酒席宴上,彭越还兴致勃勃的说:“阿阚兄弟,不如让秦和巨结拜为兄弟,你以为如何呢?”

巨,非刘巨,而是彭越长子彭巨。

彭越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长子彭巨,次子彭野,倒是正应了巨野泽之名。

幼女方三岁,名叫彭阳,因生于城阳而得名。

刘阚微微一笑,“大哥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

当下,彭巨和刘秦在院中面相东方结拜,彭巨的年纪略小于刘秦,故刘秦为兄,彭巨为弟。

二小结拜之后,气氛显得更融洽了。

于是乎,大家推杯换盏,却是毫不热闹。

酒宴到戌时方结束,刘阚带着家人,熏熏然告辞回家。

刘阚才一走,彭越的醉意也随之消失。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刘阚给他送来的礼物,一时间犹豫不决。

“妹夫,酒席宴上,为何不下令击杀此獠?”

一个四十多岁,相貌清癯的文士走过来,轻声问道:“只需你一声令下,那刘阚定难逃脱。”

这文士,名叫狐偃,是狐姬的哥哥。

前面曾提到过,狐姬原本是出自高门,因家族衰没,而被卖入了奚馆。

与彭越成亲之后,一开始倒也没什么人上门。后来彭越出任秦朝官吏,这狐家的人,就跟过来了。狐偃就是其中之一,早年曾拜在胶东名士盖公门下求学,后来又在稷下学宫任职。

家族败落之后,狐偃就逃离临淄,辗转齐鲁之地,后来还跑到了下邳,和六国贵裔混在了一起。彭越当官之后,狐偃在偶然的机会中,得知了妹妹就嫁给了这个彭越,于是立刻来投。

彭越手底下,猛人不少。

但是出谋划策的人,却不多……

狐偃又是他大舅子,很快就获得了重用,并且成为彭越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彭越说:“阿阚兄弟与我有救母之恩,多年相交,情深意重。我能有今日这般风光,全赖阿阚兄弟的照顾。如今他落难了,在我这里借一条路走,那是信我,重我……我怎能够杀他?”

“我的老妹夫啊,你怎能如此实诚?

刘阚当年照顾你,不过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他是什么人?杨朱传人,拔一毛利天下,他都不肯为之。此人在楼仓时,常说:天下熙熙为利而去……你若没有用处,他岂会照顾你?

别的不说,当初攻打平阳,不就是明证?

再者说,此一时彼一时,刘阚非当年的泗水都尉,你也不是当年打渔的彭越啊。项公占了楼仓,注定了大楚将兴。你得要看清楚时局,否则将来,后悔莫急啊。今日只要取了那刘阚的性命,就会得沛公所重……到时候,荣华富贵滚滚而来,那可是光耀彭家门楣的事情。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大哥,你怎能这么说话?”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妩媚的女子,瞪着狐偃,怒道:“我家阿越乃重情义的好汉,今日如果杀了刘君侯,你让他日后如何见人?巨野泽,有多少人受过君侯的恩惠,你莫要再害阿越。”

这女子,正是狐姬。

狐偃眉头一皱,“妹妹,你一妇道人家,懂得个什么?我哪里是害阿越,我这是给他指一条飞黄腾达之乱。

妹夫,王郡守的使者还等着你呢……人家可说了,你要是不肯,他们就自己做。

到时候楚王一至,这头功就是王郡守一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这件事情,你可要考虑清楚。”

“大哥你别再说了!”

彭越正色道:“夫人说的没错,不管阿阚兄弟待我如何,可他对我巨野泽的兄弟,却是有恩。

今日我若做了这事,以后就没有脸面去面对我那些兄弟。

我不会动阿阚兄弟的,你去告诉那王郡守的使者,他们的事情,我不掺和,仅次而已矣!”

狐偃,不由得顿足捶胸,好不失望。

刘阚住在赵王亭驿馆之中。

夜色已深了,吕嬃带着孩子们都睡了,刘阚一个人,坐在庭上看书。

薄女蜷在角落里,一下一下子的打盹儿。本来,刘阚不需要人在这里伺候,可是吕嬃却说,他晚上看书,批阅文件,总归要有人在旁边照顾着,拨拨烛火,添上一杯茶水,总是好的。

所以,薄女就留下来,负责伺候刘阚。

只是这夜深人静,她抵挡不住困倦之意,竟睡着了。

刘阚看了一会儿的书,见薄女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把随身的大氅盖在她身上。

“君侯,门外有客人求见!”

刘阚身边现在没什么人当值了。

司马喜随叔孙通去了关中;刘信在巴蜀;骊丘跟着陈平去了北疆;季心则保护蒯彻在河北。

身边连一个书童都没有,只好从军中选了两个小校担任。

可这军中之人,说话那有个轻重。

薄女一下子就惊醒过来,看刘阚就站在她身边,不由得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缩身子,却现身上,盖着刘阚的大氅。

“奴婢该死,奴婢不小心就睡着了,请主人责罚!”

十六岁的小姑娘,可吓得不轻。

刘阚一蹙眉,随即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道:“薄女,我这里有事情,你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

“可是主母说……”

刘阚伸出手,蒲扇巴掌在薄女的脑袋上揉了一下,“听话,睡觉去!”

好像不是主人对仆人命令,更像是长兄对妹妹的关爱。薄女眼睛一红,心中顿时涌起暖流。

一开始,被送到彭城的时候,薄女苦闷的很。

和她一起被送过来的赵女,私下里曾说:“听人说,那个广武君长的好吓人,而且杀人不眨眼,还喜欢生吃小孩子。咱们这一过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但愿得,别被他给看重才好。”

赵女生的高挑修长,美艳动人。

不过呢,她没有留下来,而是被吕嬃送给了吕释之。

薄女却留了下来,但终日提心吊胆。直到那天在泗水亭官驿门口,看见刘阚抱着刘秦,背着刘元的样子时,才觉得,这位广武君,远非赵女所说的那样可怕。而今日,她更加感动了。

“小婢去给您沏茶,然后再休息!”

薄女轻声说了一句,好像被吓坏了的小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子跑了。

刘阚则对门口的小校问道:“是什么人要见我?”

“他说,是君侯河南地袍泽!”

河南地袍泽?

刘阚揉了揉面颊,而后沉声道:“有请!”

他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来找他。河南地的袍泽多了去了,但除了李成之外,如今应该没几个人在山东(这里的山东,特指崤山以东,而非今日的山东省。)南部吧。而且,这么晚来找他……

正思忖着,就见小校带着一人,走进了庭上。

那人抬起头来,朝着刘阚拱手一揖,“君侯,还识得昔日故人否?”

“冯敬?”

刘阚愣了一下,但旋即认出了来人,不由得惊喜非常。

和冯敬,也是老交道了。不仅仅是在河南地,还有后来的三田之乱时,和刘阚有过亲密合作。

“冯敬,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快请坐!”

刘阚高兴的大步上前,一把攫住了冯敬的手臂,“这一晃快五年了,平阳一别,君安好否?”

冯敬的脸色一黯,轻声道:“我父亲和祖父,都死了……昔日冯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人,苟延残喘而已。”

“哦……对不起!”

刘阚这才想起来了冯敬的出身。

对于冯家的遭遇,他都听说了。虽然没有和冯去疾、冯劫见过面,但是刘阚对这二老,还是很尊敬。蒙恬能在河南地大获全胜,可说是与冯家二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管是当时担任右丞相的冯去疾,还是大将军的冯劫,虽不赞同蒙恬的主意,却倾尽全力的给予支持。

没什么私心,只有意见的分歧。

刘阚曾接到过冯劫亲笔所书的文书,对于冯劫,很是尊敬。

冯敬强自一笑,“君侯无需如此,逝者如斯……敬心中早已没了波澜。”

“快坐,快坐!”

刘阚拉着冯敬坐下来,薄女奉来了一杯清茶,和一壶酒水。

茶归于刘阚,酒水归于冯敬。冯敬虽然不喝茶,但当年秦清去咸阳时,也曾送过一些,故而也知道。

这属于个人习惯,他倒不甚在意。

“老冯,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薄女退下之后,刘阚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故去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你的消息,去了何处?”

冯敬叹了口气,“此事,一言难尽。”

他犹豫了一下后,轻声道:“君侯,我今日是特来相投,另外想要告诉你,你现在危在旦夕。”

“啊?”

冯敬当下,把他的遭遇说了一遍。

“如果章邯将军能听我的建议,真的那么做了的话,我定然不会来找你。可是,阉奴为祸,阉奴为祸……我实看不到半点希望,无奈之下,只能失望而走。我到王恪门下,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伺机投奔你。可没想到,却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所以今日,特来向你示警。”

“什么消息?”

“君侯,可知道一个叫做沛公的人?”

“沛公?”刘阚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问道:“老冯,你说的可是刘邦?”

“那我就不清楚了!”

冯敬说:“我买通了王恪家的仆人,得知前些日子,一个名叫郦食其的人,前去拜访王恪。

于是我就让那仆人着意打听。

郦食其是楚王的麾下,据说楚国王裔之后,如今就和那个沛公在一起……郦食其是来劝降王恪降楚,并说沛公请求王恪,在薛郡解决你的性命。此次,我是随王恪使者,前来巨野。”

刘阚的眼睛,不由得一眯缝。

“就在刚才,我看见彭越的大舅子,偷偷的进了我们的住处,和王恪的使者,在房中密议。

我猜想,彭越怕是要不利于你……所以急急忙忙的前来,一是警告你,二是前来投奔。”

彭越要对我不利吗?

刘阚这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

怪不得酒席宴上,那彭越看上去表情古怪……

不对,如果彭越真的要对我不利,酒席宴上就是除掉我的最好时机。我带着家小,他要是真的动手,我就算能杀出来,却也难顾全阿嬃他们……彭越没有动手,就说明他还没下定决心。

难道说,他现在下定决心了吗?

应该不会吧!

根基刘阚对彭越的了解,彭越这个人很念旧,也很重感情。除非是自己真的对彭越造成了威胁,否则他不会向自己动手。我明天就要离开巨野泽了,又怎可能,威胁到彭越的利益?

但是冯敬的话,又不能不信。

刘阚想了想,陡然心生一计……

“薄女!”

“奴婢在。”

薄女没有去睡,而是躲在屏风边上,等待刘阚的招呼。

刘阚这边一叫她,薄女立刻走上前来,轻声道:“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去叫醒主母她们,让他们立刻准备,动身离开……告诉我大哥,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偷袭了。

然后,你去找灌婴李必骆甲三人,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三人商量。

还有一件事,让灌婴把人都叫起来,不过不能声张,要偷偷的溜出营地,在驿馆外听候命令。”

“喏!”

薄女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刘阚则拉住了冯敬的手,“今日若非少君你来相告,刘阚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冯敬说:“君侯,这少君之称,以后莫要再提……我冯家世代忠于嬴氏,却不想……从今日起,冯敬不再活于世上,只有一冯唐,还望君侯不吝收留。冯某,愿为君侯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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