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进了屋后,妈妈被白玉娆赶走备饭。
屋中只剩下三人时,白苍羽和归海岸都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白玉娆则将那些钱袋子都倒出来捣鼓。
她将钱分类,金子分金子,银子分银子,银票和金票放一起,也有人钱袋里还放了碎银子和铜钱。
白玉娆看着划分成几小类的小山堆,打算一会儿跟妈妈要几个口袋装这些东西,她和归海岸在古代的生活费这是有了啊。
此时,彼此打量对方的归海岸和白苍羽不知为何,都默默的扭头朝白玉娆看过来,只见小姑娘蹲坐在地上,面前堆了几小坐钱山,她则在用修为将那些白苍羽给的银豆子一一穿孔打洞,然后又用不灭魂凝成的细丝串连起来,很快,一个手串成形。
她将那手串戴在了手上,看了看,很满意,于是又继续去串第二个。
归海岸倒好,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觉得那银豆子戴在娆娆手上越衬的她肌肤白皙漂亮,可白苍羽就不太好了,“娆娆姑娘,那是秘银啊,你是怎么给它穿孔的?”
给秘银穿孔打洞不稀奇,关键是,那丫头看起来根本就没多少力,而且每一颗银豆子上的小孔都一样大小,切口平滑,这就恐怖了。
这小丫头,多深厚的功力啊?
就是他,想要做到这样的水准,恐怕都要费一番力气。
一时间,他看向白玉娆的眼神有些惊恐,就这样的,不去混江湖,你来青楼和别的姑娘们抢饭吃真的好吗?
而且,就你这本事,不去江湖上劫富济贫,跑到青楼里打了人家客人,又抢了客人的钱,是想要让神仙阁关门大吉吗?
白玉娆穿第二个手串的时候,一个管事婆子关过来了一桌饭菜,那妈妈则没来,应该是去安抚那些被打了的客人去了。
那送饭的管事婆子进来,看见地上的钱山,眼角狠狠一抽,眼中的贪婪几乎凝成了实质,不过,他转念想到妈妈此刻正在和那些快要闹翻天的客人们软语相求,并且不断赔银子的情况,她不禁心中一抖,神仙阁这次要赔死啊,也不知这丫头是哪里来的活祖宗。
“等等,你别走,给我弄几个口袋过来,我要装钱的。”白玉娆指了指地上的几堆钱山对那婆子道。
婆子知道这丫头的凶猛,不敢拒绝,忙不迭应了。
这时,白玉娆手上的第二个手串已经成了。
她眼睛晶亮,跑到归海岸身边,将手串给他戴上去。
“大小正好。”归海岸看着自己手上不大不小的手串,唇角不禁露出笑容,眼下两人有了一模一样的手串,他的心情一时间美妙至极。
“那是,你身上的所有尺寸,我都一清二楚,哪里是我不知道的?自然不会错!”白玉娆得意,十分流氓的拉下人家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
归海岸被耳朵一红,心尖子开始颤,然后他隐隐有些黑线,“娆娆,你是女孩子,不要乱学台词。”这样调戏他,真的好吗?
白玉娆将他们戴了一样手串的手腕比在一起,看的眉开眼笑,然后道:“这个台词我觉得很好啊,况且,我说的是事实啊。”
白苍羽目瞪口呆,眼角直抽抽,他就没见过这么奔放的姑娘家。
归海岸无奈一笑,正在这时,那管事婆子一脸复杂的送来了几个小布袋。
白玉娆喜滋滋的将金子银子都装进布袋里,看着三个鼓鼓囊囊的布袋,眉开眼笑。
归海岸眸光宠溺,伸手提了一下,很沉。
白苍羽扶额,看着二人,终于道:“你们不是要吃饭吗,快来吃,一会儿凉了。”
白玉娆拉着归海岸坐下,给他一个劲儿夹菜,“你多吃点,你晚饭肯定没吃。”
归海岸晚饭的确没吃,还真有些饿,他们一直在赶路,由此可见,古代的江湖人,哪怕是身份颇高的人,在外飘荡,风餐露宿都是避免不了的。
白玉娆照顾着归海岸吃饭,白苍羽这回光明正大的开始打量归海岸了,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的头怎么回事?”
归海岸是短,这在古袋来说,简直就是‘别俱一格’。
白玉娆眼睛眨了眨,还没等归海岸想出应对的话,她就道:“哦,他以前是当和尚的,现在不当了。”
归海岸手下一顿,然后手里的筷子就开始一阵颤抖。
白苍羽久久无言,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
当他会信吗?
会信才怪!
归海岸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道:“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白苍羽!”白苍羽道。
白玉娆眼睛眨了眨,心道,这个人和东林族大祭祀同名啊,都叫苍羽!
归海岸却是沉默了,他静默了两秒钟,忽地起身,默默朝白苍羽躬身一礼。
白玉娆立即瞪大了眼睛。
白苍羽却是坦然受之,他认为,眼前这个身怀东林族驱魔血脉的人,听到自己的大名后,一定是肃然起敬,会行礼是正常的。
孰不知,归海岸拜的并不是‘大祭祀’,而是先祖啊。
没错,眼前这个绝色美男,他是白家先祖。
“归海岸,你为什么要拜他,难不成他是你……”祖宗两个字没说出来,但是归海岸撞上白玉娆惊讶的目光后,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白玉娆顿时倒抽了一口气,再看向白苍羽的目光立即变了。
她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之前对待白苍羽的态度,然后默默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到面前,“你,不,您……喝汤。”
白苍羽:……好受宠若惊!
然后,白玉娆又起身,跑到白苍羽身后,捏肩捶背,并且可爱乖巧的说,“活祖宗,您喝汤,我给您捏着,边捏您边喝。”
她狗腿的不行。
白苍羽:……
小姑娘又是捏肩,又是捶背,脸上还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白苍羽浑身僵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恨不得立即挖个洞去死一死,还有,活祖宗是什么鬼称呼?他做什么了他?
归海岸抚额,一脸无奈的任由她去了。
修垣一脸落没的回来,推门一进来,就呆住了。
他脸上木木的看着那凶残丫头此刻一脸谄媚讨好的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捏肩捶背,他绝望的想,看吧,他没说错,这丫头果然被苍羽的绝色美貌迷倒了,搞不好,苍羽一句话,他就真的要反过来把他干掉。
“修垣,你活着回来了啊。”白玉娆一抬头,看到了修垣,随口问了一句,完了一脸谄媚的对白苍羽道:“活祖宗,我手上力道合适吗?”
白苍羽此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边是身后那死丫头是在折磨他,一边是……他眯眼看着修垣,眼睛一眯,一把将白玉娆拉到了身前,“你认识他?你救了他?”
要不是这丫头没有杀意,又是他自己找上这丫头的,他险些以为这丫头这么殷勤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白玉娆一脸茫然,顿了顿,才道:“活祖宗,您也认识修垣啊,你该不会就是东林族的大祭祀吧?”
白苍羽眯眼,“你说呢?”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同名儿呢!毕竟我听说大祭祀苍羽是个反派,看你的样子,不怎么像反派啊。”
白苍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
修垣怔怔的,他不知道他就离开了这一会儿,这里生了什么,但是与秦世海一番相谈,他才知道,苍羽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背叛东林族。
他有些失魂落魄,一时间沉默的看着他们。
归海岸看不得自己的小姑娘受委屈,将白玉娆拉进了自己怀里,也看向了突然出现的白修垣。
修垣沉默的看了白苍羽一眼,转而看到白玉娆和归海岸举止亲密,不禁道:“娆娆,这位就是你的男人?”
白玉娆立即点头,“嗯嗯,是的呀,是不是最帅?”
白修垣认真观察了归海岸一眼,而后点头,“嗯,的确。”
白玉娆十分骄傲,关心的问,“修垣,秦世海有没有为难你?”
修垣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告诉了我一些事。”他神色复杂的看向白苍羽。
白玉娆已经肯定了白苍羽身份,又看看白修垣,有些担心的眨了眨眼睛,他们两个,不会打起来吧?
归海岸却是道:“娆娆,你救了东林族长?”
白玉娆点头,然后便服的问:“归海岸,你怎么知道修垣是东林族长?”
归海岸摸摸她的头,“等回去了看看历史书。”
“哦。”不用他说,她也是打算等回去了就看历史书的。
白修垣听着他们说话,不禁笑了,“我也是刚知道你们的来历。”
“秦世海告诉你的?”白玉娆几乎肯定。
白修垣点了点头,又认真看了归海岸几眼,“你的身上有东林族驱魔血脉,很纯净。”
和苍羽有的一比。
归海岸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又看看苍羽,打算不隐瞒他们,他既然认了归海家的祖宗,白家的祖宗,认了又何妨?
打定了主意,他不禁弯腰行礼,“后世子孙归海岸,见过先祖。”
白修垣怔怔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你,不必多礼。”
白苍羽眯眼,敏锐的察觉了什么。
归海岸看向白苍羽道,“晚辈与娆娆因昆仑镜之故,皆是来千年后,此时,东林族早已成为历史,但是白家仍有驱魔血脉的后人世代传承下来,在下母亲,便是白家后人,在这里遇到二位先祖,实是荣幸。”
“千年后?”白苍羽诧异道,有些不可思议。
白玉娆见状,将一些后世的信息片段凝聚成光,传入他脑海之中。
白苍羽一怔,消化了那些片段后,陷入了沉默。
“相较于历史的残酷,一切恩怨,都可以化解,二位先祖觉得可是这个理?”归海岸看着二人反问。
白家一些残存不全的秘史中,隐隐记载了东林族命运转折的恩恩怨怨。
源头还是因为前任东林族长,前任东林族长为了巩固自己的族长地位,娶了当时的大祭祀之女为妻,但是,这位族长是个妥妥的渣男,他并不爱这位祭祀之女,他心中的白月光,乃是同族一名驭灵长老的女儿。
大祭祀死去,他的地位稳固后,竟是不顾他的妻子身怀六甲,毫不犹豫的暗中处死了她,改娶了他心中的白月光。
他却不知,他妻子本来就是大祭祀之女,又如何是寻常女子,驱魔血脉的特殊让她逃过一劫,她用秘法死里还生,只为憋着最后一口气生下孩子,孩子一生下来后,她就咽了气。
那个孩子就是苍羽。
苍羽生而知之,十分聪慧,从小在东林族底层摸爬滚打,凭借着血脉天赋,最终成为东林族的新任大祭祀。
然而,可惜的是,那个害死他娘亲的男人已经死了,现在继位的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修垣。
满腔仇恨不能暴,他将仇恨转移到了整个东林族身上。那个男人不是想要巩固自己的权力,想要东林族永存吗?
那好,他就毁了这个族群,让他成为中原的附属。
而要做这一切,修垣自然就是最大的障碍,除去他,势在必行。
于是,便有了这一场东林内变。
苍羽从白玉娆那里接收来的后世信息,是关于白家的,白家是驱魔家族,世代传承,在后世还算鼎盛,可是,那时已完全没有了东林族。
“东林族分成两脉,一脉是驱魔血脉,另一脉就是驭灵一脉,后世没有驭灵一脉了吗?”白苍羽忍不住问,有些快意。
白修垣也看向白玉娆和归海岸,关于后世驭灵一脉的事情,秦世海并没有跟他说,于是,他不禁心怀希冀的看向白玉娆和归海岸。
白玉娆不知道这些,归海岸便道:“驭灵一脉的血脉本来就极难承传,更何况历史记载中……”
归海岸一顿,看了二人一眼,才道:“历史记载中,族长修垣死于青楼,苍羽大祭祀继位后,带领东林族投效中原,并且暗中清洗驭灵一脉,恰逢中原战乱,东林族死伤无数,渐渐衰落,仅存的血脉极少,苍羽族长晚年时,命长子带领少部份亲信族人,隐没于世,不再出现,总算保住了一丝血脉传承,才能有后世的白家。”
他说的简单,但是他们都知道,那个过程是血腥并残酷的。
修垣只知苍羽会把东林族送上毁灭之路,但竟不知,他的手段这么狠辣,他对东林族的仇恨,太深。
白苍羽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那些事情真的是他会做的。
杀死修垣,他继承族长位,清洗驭灵血脉,投效中原,毁去东林部族,这些,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至于他晚年会保住一丝本族血脉隐世,目前他是没有这样的盘算的,也许,人老了总会有仁慈的时候,可是至少现在,他只想彻底毁去东林族,让那个男人死不瞑目。
修垣在此之前并不知苍羽的身正身份,他也就是刚才在修世海的口中知道了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可以理解他的仇恨,但是他却不认可,这世上,有哪种仇恨,可以让一个人拿自己的整个族群来作祭?
他自己也是东林族的人啊。
修垣要保住东林族,这是必然的。
然而,归海岸的一句话,让他心如死灰。
“我们想化解二位的恩怨,但是,历史不能因我们的出现而出现改变,不然,对后世的一切,都有着巨大的影响,那种未可知的改变,我们谁都承受不起。”
归海岸道。
“秦世海说的没错,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可是那些族人,何其无辜?”修垣脸色惨淡。
白玉娆皱眉,“我好不容易救了的人,再去死,不是白救了吗?”
修垣看她一眼,苦笑。
白苍羽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按历史的轨迹走。”
虽然历史如此,但是得知历史真相,他依旧没有心软。有些事情,必须亲手去做了,才能释怀。
“后世子孙,自然不希望先祖刀戈相向,自相残杀。”归海岸叹息。
“小子,你要扰乱历史?”白苍羽神色郑重,如果这两个来自后世的小辈要插手此间事,那会很麻烦,他不禁道:“小子,你是我驱魔一脉的后世子孙,你身上的驱魔血脉,和我一样纯净,你不会想要护着驭灵一脉吧?”
归海岸沉默了一下,“晚辈不仅有驱魔血脉,同时也身怀驭灵血脉。”
归海岸说着,抬起手心,一片绿缓缓飘浮而上,那绿叶碧绿晶莹,生机盎然,极其的美丽精致,更何况,绿叶周围星云缭绕,格外神异梦幻。
白玉娆想直接把它抢过来抓在手中把玩,两眼直勾勾的盯着。
这驭灵的能力实在是鸡肋,归海岸平时完全无法释放,更无法使用,也就是他出生时,这种异相出现过一回,再就是他十二岁的时候,但是这种能力出现后,他就高热难退,对身体的影响十分大,此时再现,他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白苍羽和白修垣大惊失色。
驭灵血脉和驱魔血脉,竟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血脉本就同源,两位何必自相残杀?”归海岸说罢,看向苍羽,“您可知,被您清洗后的那些驭灵族人的灵魂,都如何了?”
苍羽一震,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
“驭灵一脉的血脉毕竟不同,他们死后,灵魂和血肉皆被炼化祭阵,惨无人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十二岁那年,驭灵血脉翻涌,一些场景自动出现在脑海之中,我曾以为是幻像,但是见到二位后,我却觉得,那并非幻像,我想,即便苍羽先祖不对驭灵一脉动手,也有人会取他们的魂和血肉祭炼,东林族,早就被人盯上了。”
此言一出,苍羽和修垣都是脸色难看。
归海岸道:“前任族长已死,您将仇恨转嫁到无辜之人身上,本就是错,毁去东林族,您的母亲也活不过来,反而使她不安,你想想,你的母亲,真的希望看到东林族覆灭吗?错的,只是那个人,而不是整个族群。”
“你要劝我放下仇恨,你不是说,不能改变历史吗?我要是放过了那些人,历史必然会改变。”白苍羽冷笑道。
“不改变历史的方法有很多,但不一定非得付了人命的代价。况且,现在不是你杀不杀驭灵一脉的问题,而是,驭灵一脉的人,能不能逃脱那神秘人的祭炼。”归海岸道。
“如果你能放过族人,我愿意死。”修垣看着苍羽,目光决绝。
白苍羽皱眉,“那个暗中的神秘人是谁?他为何要祭炼驭灵一脉的人?他想做什么?”
这一点,归海岸就不知了,他拧眉,沉默。
白玉娆却在这时举手,眼睛水汪汪,模样乖巧又可爱,只听她脆生生的说:“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一定是秦世海。除了他,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坏了。”
众人:……
秦相一定是得罪过这丫头!
“咳,咳咳!”苍老的轻咳声从外间传来,房门被人推开,秦世海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白玉娆,“丫头,你是在抵毁义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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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二更~今天下午去码明天的,时间充裕,多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