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早在沈骥被讽刺的时候便一直在暗暗留意他的举动,一看到他忽然回身出招,身形一摆一转,直接向着直冲过来的沈骥迎了过去。单手一架,一甩,已经用出了“青龙摆尾”的招式。
他能看出沈骥回身这一招挟带着满腹的怒火,拳意迅猛凌烈。不要说刚才说话的弟子修为尚浅,根本无法承受他一掌之威,即便是陈宁本人,也断然不敢硬接,所以才使出“青龙摆尾”的招式从侧面拦住沈骥。
然而,陈宁的动作固然很快。但是,沈骥的动作更快,他的右掌长探,如同利箭一样直指刚才出口不逊之人。
面对陈宁从侧面使出的招式,左臂一摆,已经迎上了陈宁的手臂。待两人的手臂将触不触之时,猛然一抖,一下子将挡在侧面的陈宁弹开。
陈宁只感觉与沈骥的手臂根本没有触实,便有一股奇大的电芒般的大力从对方手臂上涌过来,劲力汹涌,居然逼的他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却然觉得气血不断翻涌,极不舒服。
他在主动出击之下,尚且挡不住沈骥随手一挥暴出来的力量。沈骥此番出手,全力对准的那个弟子如果被打中,不死都要重伤!
呼!——
就当陈宁心中暗暗叫苦的时候,一阵凛冽的风响已经传了出来。
“唔!”
随之而来的,还有八卦门其它弟子的一阵惊呼。
陈宁定睛去看时,却并未看到有人被打的倒飞出去,或者当场栽倒在地的场景。
此时,刚才接连出口不逊的那个弟子仍然站在原地,只不过脸色惨白,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空洞无神,明显已经被吓坏了。
而沈骥,掌势拍到他胸口前半个拳头的位置,却忽然生生的停住架势。
巨大的力量从他的拳头上暴,带起的劲风如同一道风箭, 吹的那人胸口处的衣服紧贴到身上,生生凹陷出一个手掌形状的大坑。
只是掌势拍出的劲风,已经有如此这般的力量。其它八卦门弟子呆在当场,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沈骥刚才那一掌真的拍实了,或者没有彻底留住手,后果会有多么堪。
在众人的一片沉默中,沈骥缓缓收起架势。平静道:“你刚才说我师父怎么教出一个如此没有出息的徒弟。你错了!我师父除了教我如何练功之外,还教会了我如何作人!武者,不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武者,应以强身健体为本,以武者止戈为根!”
刚刚被沈骥掌势对准的年轻人张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上牙下牙不住打架,出一片“嗒嗒嗒嗒嗒”的声音,捣蒜般的连连点头,以示自己认可沈骥的话。
陈宁平静一下胸口的气血和情绪,向前一步,向着沈骥拱手道:“多谢刚才手下留情!”
沈骥回了一揖,道:“师兄多虑了,我刚才挟怒出手,气势也许张扬了一些。但是,大家都是八卦同门,我不会对自己人出手的!”
陈宁点点头,并没有再说话。
沈骥知道对方宁肯对自己拱手施礼,也不愿意互称一声师兄弟,其意摆的非常明确,并不认可他是八卦掌一派的同门。
暗暗叹息一声,沈骥道:“我和师弟的突然到来,随后又令八卦门生了好多意想不到的事。你们不肯认我和师弟也是同门,这份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有句话我一直不吐不快。今日,反正已经和同门切磋,不妨多说一句!”
“当初我派祖师董公本是京城王府一打杂下人,苦练绝技,创立我八卦掌一派!不过,在创派之初,我派掌法名为磨门。其意,一是因为八卦步法和身法如同推磨劳作;二者,也是教导我辈不要因为练了功夫,身体强壮,忘了根本。不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体劳之人!”
“在董公晚年,正式定名一身的功夫为八卦掌。这一名字,固然是因为我派功夫与八卦易理相通。但是,董公另创规矩,门下弟子修炼功夫都只得其中一半,除掌门之外不能全部习练六十四掌,这又是为何?门派之内,应以和为贵!”
“八卦掌和这八卦牌一样,拆开一半,还能完整吗?最近门派正值多事之秋,大变突来,诸位心有旁骛,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诸位不要忘记祖师曾经的教导和苦心,不忘我八卦掌一门立派之本!”
沈骥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但今天突遭大变,栾挺被警察带走,他来八卦门求助反被奚落,胸中也有一股愤恨难平之意。苦于对方都是同门,他不但不能大开杀式,更加不能出手强硬出手。怒意难以泄,所以便化作了一腔热血言词,暴出来。
也不管这些人能够理会多少,沈骥再一拱手,转身离开了八卦门。
一直等到沈骥走出好远,八卦门的那些弟子才回过神来。
有人凑到陈宁面前,道:“师兄,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今天在我们八卦门前耍了威风,绝对不能让他这么轻松的离开。马上通报师叔们,让他们务必好好收拾他!”
人群中,有性子耿直的人已经开始提议。
“胡说!”
却是陈宁大声喝斥。道:“我们打不过人家,是因为我们技不如人。自己输了,应该自我检讨,努力用功,以图自强奋进。怎么能什么事都请长辈们出面找回场面?更何况,沈骥刚才的话哪里说的错了?武者,自当以武止戈;我八卦门弟子,更应以和为贵!今天的事,都不许说出去!”
众弟子虽然有些搞不懂陈宁怎么忽然维护起沈骥,但听到他说的严厉,只得全都躬身称是。
沈骥在八卦门得不到半点帮忙,但栾挺的事情却又万分紧急。思索了片刻之后,脚下一转,径直向着镇武镖局的方向去了。
虽然他在八卦门没得到好脸色,但镇武镖局的人一见到是他来了,马上客客气气的迎了进去。
时间不长,黄老镖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肯定是生了非常重大的事。说吧。”
黄炳章一生行走江湖,阅历何等丰富,只是看看沈骥的脸色,便猜到必有大事生。
沈骥便把今日前去码头遭遇雷家庄围攻算计,然后栾挺为了救自己杀了雷家庄的人,随后又被警察带走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杀人这种事干系实在太大,但沈骥知道这种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现在既然有求黄炳章,反倒不如自己全都说出来。
黄炳章猜到沈骥定然是有事而来,却也没想到在一天的时间里生了这么多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陷入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