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倭令!”
沈骥骤然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惊的浑身一震,目光惊诧万分,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满江红在大观园之中,对自己说过的话。
杀倭令,就在雷家庄!
雷老大淡然一笑,似乎沈骥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平伸出手,那枚翠绿色的玉扳指正在掌心,黑暗中散着微弱的光泽。
“杀倭令,其实本无此物,那只不过是关东三老胡奉三的亲笔信,加上宫宝田的信物,二者合一,便是杀倭令。”
“因为当初设立杀倭令之时,宫宝田代表了八卦掌、太极拳、形意拳、八极拳等众多门派,他的信物一出,便是令符。至于胡奉三,他在关东三老中威望最高,日本人盘踞东北多年,这杀倭令也是准备在东北动,”
“所以胡奉三就是杀倭令的真正动者,所有的指令,也都是他出的。凡各门派弟子,见信见令者,必须无条件遵从。”
雷老大缓缓说出杀倭令的真正秘密,便将那枚玉扳指递了过来,目光烁烁的看着沈骥。
沈骥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胸膛,脑中嗡的一声。
宫宝田,沈骥自然知道,他是带师学艺,拜入尹福的门下,但实际上他的功夫却是八卦掌创始祖师董海川亲自传授。
所以,宫宝田的功夫自然极高,同时身份和辈分也是极高,由他和各门派共同商议设立一件信物,让各门派遵听号令,这样一来,当然是无人不听,无人不从。
先前在谷若怀去世的那一夜,谷若怀已经对沈骥详细讲了关于宫宝田的事,也讲了他师父柳泉和洛海川的之间生的一切,当时沈骥还以为谷若怀避重就轻,却没想到,谷若怀是有话难言,明明已经说出了宫宝田,却不能说出杀倭令的秘密。
沈骥想起那一夜谷若怀欲言又止,苦笑满面的样子,不由眼泛泪花,双膝跪倒,拜在了这“杀倭令”的面前。
此物是八卦门前辈宫宝田所留,拜之,理所应当。
雷老大叹口气,又道:“1928年,自从张大帅在皇姑屯出事之后,本为张大帅贴身保镖兼奉军总教练的宫老心灰意冷,辞职返乡,后来便再无消息,但他的信物,却在临走前交由一个人代管,也授权给那人,可以代替他,以此信物,和胡奉三共同出杀倭令。”
沈骥道:“这个人,莫非就是雷庄主您么?”
雷老大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我不在各大门派之列,这信物给我也没用,我说的那人,就是你的师叔,洛海川。”
“洛师叔……这么说来,洛师叔在生前已经和胡奉三共同出了杀倭令,那么,哈尔滨失踪的各门派高手,就是……”
“不错,你很聪明,哈尔滨失踪的各门派高手,正是奉了杀倭令的指令,前往沈阳,刺杀一位日本高官。”
“这么说来,我师父也是奉令之人了,但……杀的是谁?”
“这个……至于刺杀目标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在洛海川出杀倭令之后,自觉有人要对他暗下杀手,这才将杀倭令悄悄交给了我,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又不在各门派之中,所以交给我是比较安全的。”
“那胡奉三的密信,又是何人送来?万沉山要找到杀倭令,又为的是什么?”
“呵呵,胡奉三的密信正是万沉山送来的,但谁也没想到,他原来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哈尔滨的众高手一出,他立刻就摇身一变成了警察局的侦缉队长,公然和各门派作对,如今要找出杀倭令,自然是想从根挖出和日本人对抗的武林人士,然后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看来万沉山才是当下的武林公敌,如果杀倭令落在他的手里,不但当年众前辈设立杀倭令的初衷尽毁,东北武林更是会陷入一场浩劫。”
“不错,但所幸的是,他并不知道杀倭令究竟是什么,也万万想不到杀倭令会在我的手里。当初洛海川洛会长把这杀倭令放在我的手里,算是棋高一着,否则真的难以设想。”
“但是……雷庄主,这杀倭令不就是万沉山送来哈尔滨的么,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呵呵,杀倭令和密信封在一个锦盒中,中途是不能打开的,万沉山纵然再心急难耐,也只能乖乖的把东西送到哈尔滨,等他露出真正面目的时候,杀倭令已经被转移,但很可惜,那几位奉令的各门派高手,只怕是……”
沈骥心中一震,也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急道:“雷庄主的意思是说,万沉山虽然不知道杀倭令的具体内容,但杀倭令一旦动,目标必然是东瀛倭寇,如果他早已私通日本人,那么,必然会设下天罗地网,如此一来,我师父他们岂不是……”
“唉,凶多吉少。”
沈骥脑中嗡的一下,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根本没有那几位失踪高手的任何消息,谷若怀死后所留的那封信上,更是用无奈的语气说出“余知兄长难回”这样的话。
这么说的话,师父他老人家,难道也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
雷老大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你也不必多想,现在事情尚未明了,就总有希望。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杀倭令,不能落入万沉山之流的武林败类手中。”
他说着神情严肃起来,忽然站起身,将杀倭令交在了沈骥手中,缓缓道:“这杀倭令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当各门派无法团结对外的时候,持有杀倭令之人,便可号令武林,共襄大举。”
他紧盯着沈骥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无比。
沈骥再次惊讶,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杀倭令,就像接了一个无比沉重的重担。
“雷庄主,这杀倭令如此重要,我、我怎么能担当得起,现在哈尔滨各大门派之中,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后辈,若要我去号令群雄,岂不是令人笑话,别的不说,现在的武术总会还在,几位副会长也还在,不如我去将这杀倭令交给他们,对了,镇武镖局的黄老镖头就很合适啊,他德高望重,又武功高强……”
“唉,如果你说的行得通,洛海川又何必将杀倭令交给我呢?”
“这……”
沈骥哑口无言,其实他心知若是这些人靠得住,洛海川也就不必指望雷傲天了,也就不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雷老大叹口气,道:“黄老镖头义薄云天,本是我们极为敬重之人,但他有偌大的产业,和几百口人要养活,身不由己啊。至于其他人,更是不足以担当大事,如单林之辈,哪个不是小心谨慎,生怕惹火烧身?”
沈骥默然,他当然知道,如果这偌大的哈尔滨能有一个敢担当之人,如今恐怕也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我现在已是通缉犯,纵然有心担承大事,也是有心无力了,你则不同,你一来无牵无挂,二来身份特殊,目前你虽然没有任何根基和地位,但你是八卦门名正言顺的传承人,如果他日你当了八卦门的门主,甚至哈尔滨武术总会的会长,再拿着这杀倭令,谁敢不从?”
“可是,我压根就没报名参加比武大会,如果能当上这领头之人?再说,我心不在此,现在我只想找到师父,再报了洛师叔的仇,至于其他的事……”
“呵呵,傻小子,难道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么?”
“我……”
沈骥张了张嘴,却是无可辩驳。
是啊,事已至此,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所谓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了。
雷老大握住沈骥双手,用力一握,沉声道:“沈骥兄弟,我雷傲天一生没有求过谁,这一次,我要求你,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我们中国人必须要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才能抵御外辱,当今之际,这个主心骨只能是你,也必须是你。”
“雷庄主,多谢你如此信任沈骥,既然这样,那沈骥只有从命了。”
沈骥收起了杀倭令,郑重的对雷老大行了一礼。
雷老大一直紧绷的神情,这才松了下来,微笑道:“我是要离开的人了,但你放心,等到合适的时机,我还会再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有人冷冷接声。
“雷庄主,不必回来了,因为你今天已经插翅难飞,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