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看在他乖徒儿的份上,他才舍不得给南宝衣吃这个调理身体!
“别说,师兄的莲蓬还挺好吃的……”
南宝衣吃完了,咂咂嘴。
她嘴里残留着莲子的余香,小腹处像是生出了一团暖融融的火焰,整个人都十分惬意舒服。
一品红翻了个白眼。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宫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我先回去啦。”
南宝衣甩了甩小手帕,笑眯眯道:“师兄慢走!”
一品红抱着拂尘,闷闷不乐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你放生野物,可是为了给阿衍祈福?”
“正是。”
“阿衍杀孽太重,不是放生一些小动物,就能平息罪过的……”
一品红想说什么,却注意到南宝衣的丹凤眼明亮干净满含期盼,像是渴望从他这里知道怎样才能为阿衍积攒功德。
对上这样的眼神,他欲言又止。
片刻,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离开了寺院。
“道士和尚,别的不同,故弄玄虚这一套,倒是同样的德性。”南宝衣没好气,“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她在河边没等多久,余味就带着天枢的侍卫们,从集市上买了数百只动物过来,一时间龙吟寺鸡飞狗跳,甚至还传来骏马的嘶鸣。
更有大黑熊咆哮着奔进大雄宝殿,从杂技场上救出来的猴子,甚至爬上方丈的肩头,使劲儿挠他的光脑袋,可把方丈气坏了。
南宝衣讪讪。
终于搞定放生的事,南宝衣往观音殿走,去找南宝珠和宁繁花。
却在一处禅院里,意外撞见了赵庆。
赵庆和一群寒门子弟同行,各自带着家眷,大约也是来求子求福的。
虽已是开春,可赵庆搂着的那名女子却穿得很厚,还戴了宽大的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容貌。
“赵庆,站住。”
她沉声。
赵庆瞧见是她,不觉悄然流露出一抹嫌恶。
他如同开玩笑般说道:“南大人又来管闲事了吗?上次在濛山书院无端把我砸晕,我还没找你讨个公道呢!”
南宝衣压根儿不想听他讲话。
她径直走向那名女子。
她担忧:“季小娘子为何戴着兜帽——”
“南大人留步。”赵庆温声,“蓁蓁生了水痘,吹不得风见不得人,你若掀了她的兜帽和面纱,她会死的。南大人再如何喜欢胡闹,也该为蓁蓁的身体考虑。”
“水痘?”
南宝衣惊疑。
她盯着季蓁蓁:“当真?”
少女迟疑半晌,慢慢点头,哑着嗓子道了声“嗯”。
她连指尖都笼在宽袖中,根本看不清楚任何肢体动作。
南宝衣却觉得荒谬。
才说要和赵庆和离的姑娘,怎么突然就生了水痘呢?
这也太过巧合。
赵庆温柔地为季蓁蓁拢了拢兜帽,关切道:“我遍请名医,才勉强为蓁蓁控制住病情。今日带她来寺庙,也是想为她祈福的缘故。”
南宝衣诘问:“你不许我靠近,你自己却亲近她。如果她真的得了水痘,你就不怕被传染?”
“怕?”赵庆凝视着季蓁蓁,深情款款,“我爱蓁蓁入骨,怎会害怕被她传染?我只怕自己没能照顾好她,愧对恩师临终前的叮嘱。”
虚伪!
南宝衣评价着,简直要被他恶心吐。
谁料那些寒门书生,却纷纷赞叹:
“赵兄侠骨柔情,重情重义,乃是我辈楷模!”
“不顾夫人染上水痘,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传出去,赵兄乃是君子大义啊!”
“开春举荐贤才,我们寒门推赵兄!别人我都不服气,我就只服气赵兄!”
他们高声称赞,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得知了赵庆的事迹,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夸赞他。
一时间,赵庆名声大震。
他谦虚作揖:“我哪有诸位说得这么好,诸位过誉,过誉!”
禅院松影。
赵庆一袭藏蓝色锦袍,端的是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爱妻情深。
他利用季蓁蓁的病和恩师的亡故,使自己的声望悄然攀上顶峰。
他的风神容貌和才华德行,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优秀,想入仕为官,轻而易举。
南宝衣眉头紧锁。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早春的清风悄然拂过,撩起了众人的袍袖。
她眼尖,注意到季蓁蓁袖管浮动,隐约露出青紫指尖。
那种颜色的手……
南宝衣咬牙,在赵庆忙着和众人谦虚时,突然斗胆撩开了季蓁蓁的兜帽和面纱。
一张满是新鲜疤痕的脸,骤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季蓁蓁惊呼一声,急忙抬袖遮掩面容。
随着她抬袖,袖管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从前的纤纤玉指遍布针孔扎痕,青紫交加触目惊心。
刚刚的热闹瞬间消失无踪。
清风过境,禅院里只剩下诡异的寂静。
“不要看我……”
季蓁蓁嗓子嘶哑难听,声线颤抖得厉害:“小道长,不要看我啊……”
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沾湿了她的衣袖。
那日她要和赵庆和离,对方却丧心病狂,不仅不允许她离开濛山书院,甚至还拿剪刀划伤她的面颊来泄愤。
她想逃跑,赵庆却拿她侍女的命相威胁。
他还嗜酒成瘾。
前日酒醉过后,他竟然逼迫她吞下焦炭,弄哑她的嗓子,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出一点点声音,逼她扮演夫妻情深的戏码,逼她帮他稳固濛山书院山长的地位……
她嫁的哪里是人。
她季蓁蓁嫁的,分明就是个豺狼虎豹!
南宝衣脸色苍白。
大雍长安,最在意人的风神容貌。
如果容颜丑陋,哪怕才高八斗,也仍旧会被人瞧不起。
可是赵庆,竟然残忍地毁了季蓁蓁的脸……
少女暴怒。
她咬牙切齿,一拳砸向赵庆!
“赵庆,她是我来到长安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你怎么敢?!”
季蓁蓁,是曾经在山里月下,温柔唤她“小道长”的姑娘呀,是曾经对她倾心相付的姑娘呀!
四周传来震惊的声音:
“万万没想到,赵庆竟然是个人面兽心之徒!”
“他怎么能打女人?!便是市井里杀猪的屠夫,也不会打女人吧?更何况咱们这些读书人!”
“他刚刚还说季小娘子是因为生了水痘才不能见人,虚伪!”
“……”
赵庆赵庆挨了一拳,狼狈地后退两步。
各种骂声落在他耳中,令他恐惧极了。
眼看开春就要举荐人才入朝为官,父亲已经答应他帮他铺平官路,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有好名声,他绝不能出岔子!
他捂着脸,慌乱道:“不是的,不是我打的,是季蓁蓁自己弄的!她故意栽赃陷害我,好毁我名声与我和离!她,她喜欢南宝衣,她是个断袖,她不要脸,她给我戴绿帽子!”
他突然掩袖大哭,伤心欲绝:“诸位,我隐忍至今,都是因为恩师啊!我实在不忍伤害恩师的掌上明珠,你们谁能理解我的痛苦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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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