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风衣,很清爽的颜色,腰上打了个蝴蝶结,显出楚楚动人的身段来,头已经长到肩膀处,乌黑亮丽,皮肤白皙细腻,化了淡妆,站在证人席上,秀雅娉婷,为台上增添了一抹亮色。
最让秦可卿无法忍受的是,她越是这般清新娇妍,就衬得她越灰头土脸,一个坐,一个站,一个是阶下囚在等着审判,一个是来给见证她的落魄和失败的。
封白开始依着程序问话,“证人姓名?”
柳絮不疾不徐的道,“苏柳。”
“认识被告人吗?”
“认识。”
“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互相憎恨的关系。”
“为什么?”
“抗议!”周常沉着脸站起来,“抗议原告律师问跟本案无关的问题。”
曲家睿看着封白道,“请原告律师注意。”
封白好脾气的点了下头,对着周常讥笑道,“证人还没回答,你就觉得没关系了?急着否认只会暴露心虚,有因才有果,我问的问题,跟本案有很大的关系,没耐心听下去,还怎么判断是非?”
周常拧眉。
曲家睿道,“被告律师继续。”
“是……”封白不屑的扫过周常,对着柳絮道,“证人请继续说。”
柳絮看着秦可卿,眼里不再有那种火山濒临爆般的怨恨,她也曾已经会恨秦可卿一辈子,以往只要想到这个名字都会恨的身子抖,但现在,她却现那恨意竟然在渐渐沉淀,至少不是在面对她时想扑过去撕裂了她,她语气甚至很淡然,“二十年前,我在帝都大学读书,认识了东方靖,被他诱骗,以为他是单身,稀里糊涂的做了不光彩的第三者,更悲惨的是还怀了孕,秦可卿逼我吃了堕胎药,我万念俱灰,就想轻生,只是没想到,跳河自杀时竟捡到个篮子,里面放着个婴儿,可能是因为刚失去个孩子,看到那婴儿我心软了,就救了她,她也救赎了我,我不再想着死,之后带着她去了紫城,去年因为她上学,才来了帝都。”
过去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恩怨,如今被她说得轻描淡写。
众人听的,依然是心潮起伏,纷纷想起之前网上抨击东方靖的八卦新闻,那时候,不清楚女主角是谁,还有不少的猜测,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如何不惊讶?
“你在哪里捡到的孩子?”
“淄河,大槐庄那一段。”
“捡到的时候,除了孩子,还有什么东西?”
“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破晓二字,所以我给她取名字时,用了这两个字的同音。”
“是这一块吗?”屏幕上投放出一块玉佩的画面,放大后,那破晓二字十分清晰。
柳絮点头,笃定的道,“是。”
“还有吗?”
“还有包裹孩子的小被子,上面用血写了十四个字。”
“写的什么你还记的吗?”
“永远都不会忘,写的是,帝都危险,报警没用,走得越远越好。”
最后两句,柳絮咬的语气很重。
曲家睿听着报警无用四个字时,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屏幕上再次投放出画面,封白问,“是这个吗?”
“是!”
众人都惊奇的盯着看,那小被子用料很是讲究,过了二十年保存的还很新,只是摊开的一面上用血写的那些字太过触目惊心。
字写得很凌乱,可见是在仓促的情况下完成的。
随后,封白又出示了两份证据,一是证明那血迹是倪宝珍的,倪宝珍虽不在了,但林家羽在,做DNA检测就可以,二是亲子鉴定书,证明柳泊箫便是东方破晓。
有了这两样物证,谁还能说倪宝珍是自杀?
要是自杀,还用得着瞒天过海?
要是自杀,还用得着写血书警告?
这分明就是受到死亡威胁时,努力为孩子争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很渺茫、有很大变数、也存在危险,但总比被一起烧死好。
几位审判员低声议论了几分钟后,支持了封白提出的观点,倪宝珍是被谋杀的,而非死于自杀,那场大火就是人为,而不是线路老化生的意外。
如此一来,秦可卿就脱不开嫌疑了。
但秦可卿拒不承认,神色冷静,一口咬定谋杀跟她无关,她仅仅只是让倪宝珍把孩子抱走而已,此后生的事儿,她都不清楚。
倪宝珍被烧死,可能是她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或是哪里出了岔子,总归,不是她指使人干的。
明明就差了一步,可就这一步,想要迈过去,却难如登天。
因为,的确没有确切的证据指正秦可卿。
秦可卿当时是拜托给了曲凌馨,曲凌馨绝不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出卖她,她们俩人密谋十分谨慎小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证据,就是胡孝全,当年的事儿,最大可能就是曲凌馨交给他去办的,但现在,胡孝全不见了。
宴暮夕曾让邱冰派人去盯着,一直都很顺利,然而准备抓捕时,有人截胡了,之后再追查,这个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至今没下落。
胡孝全不在,就没法指控。
最后,曲家睿宣布休庭,十五日后再审。
这期间,双方都会努力再找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秦可卿被带下去的时候,柳絮冷笑着,冲她无声的说了句“你输定了”。
台下,东方曦面色惨白,匆匆离去。
东方靖怔怔的看着柳絮,还沉浸在不敢置信里。
而角落里,看了一场精彩大戏的宴子安,低头给东方冉信息,“恭喜,你多了个妹妹,有血缘关系又有仇的那种。”
宴暮夕和柳泊箫都很平静,这样的结果,在他们预料之内,总体来说,今天的这场仗打得还算漂亮,最起码定了秦可卿绑架的罪,又成了谋杀的嫌疑人,再审时,这个嫌疑就会变成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