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暮夕又劝道,“不要觉得不甘心,那是你妈,不是仇人,理解她、接受她,你并不会欠下什么良心债,你爸泉下有知,肯定是欢喜你这样做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谁,你没错,这件事里,你是最没有错的那个人。”
闻言,封墨哑声问,“真的?”
宴暮夕重重的道,“当然是真的,你父母虽也在这件事里无辜,可他们那时是成年人,对齐西铮防备不深才会糟了毒手,他们还是要负一定责任,只有你,是最委屈的。”
听到这话,封墨心里奇异的好受起来,就像是有人懂自己、理解自己的痛苦,甚至不需要对方再做什么,他就被熨帖的一塌糊涂,不过他嘴硬,再感动也不表达,还哼了声,“总算你说了几句人话。”
宴暮夕翻了个他看不见的白眼,说起正事,“齐家那边出手了,你准备下,可别真让他们得逞了,伤了蓝姨,我罪过就大了。”
封墨已经平静下来,闻言,“嗯”了声,又问了句,“来的人多吗?”
“三辆车,打的是前后夹击的谱,车里坐了多少人暂时还不清楚,你也小心些。”
“知道了……”
这边结束通话,那边蓝素心已经哭的哑了嗓子,脸上的妆容花了,衣服沾上了土,眼圈红肿,模样有些狼狈,不过,这么大哭一场后,她心里压着的那些沉重悲伤的东西却减轻了不少,她依然坐在地上,抬手一遍遍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动作繾絹温柔,像对待自己的情人。
来这里,还有个意外收获,那就是这么一哭一刺激,脑子里零星的蹦出些记忆片段,很模糊,根本衔接不起来,却也足以让她惊喜,仿若看到了希望般。
“我走了,如果还有以后,我再来看你,届时,让我和你埋在一起可好?”蓝素心说完这话,依依不舍的又抚摸了下墓碑,才撑着站起来,转身离开。
离开的刹那,她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哀伤和悲痛褪去,眼底都是决然。
她走的很快,保镖们紧紧跟上。
出了大门,保镖们快走两步,抢在她前头,拉开车门,蓝素心面无表情的坐进去,很快,车子扬长而去,走的还是来时的路,只是速度变快了些。
十几分钟后,路上的车辆忽然变多,这里还是在郊区,平常可见不到这样,更奇怪的是,增多的车辆一个个跟吃了火药似的横冲直撞,谁也不让谁,喇叭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较着劲的你追我赶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群人在赛车,玩命样的踩着油门。
端的是惊心肉跳。
得亏这段路还算宽敞,没酿出什么大祸事,只两辆车生了些小摩擦,各自的司机骂骂咧咧一番,倒也没追究对方的责任,不了了之。
此后,路上就消停了,因为遇上个十字路口,那些骤然增多的车都各奔东西,剩下的车辆不再拥挤追赶,很受规矩的继续前行。
然而,经过一段旁边有树林的路段时,意外生了。
这才是真正的惊心动魄。
先是砰的一声,有辆正疾驰的车被打爆了轮胎,车子不受控制,出刺耳的刹车声,前面有车躲闪不及,后面又有人追上来,几车相撞,场面更加混乱。
好不容易车子停下,里面的人惊慌的下来,却又面对一群带着头套人的凶猛攻击,他们仓惶迎战,一时间,子弹乱飞,哀嚎声响起。
袭击的人来的不少,足有十几个,且装备精良,迎战的一方便显得实力单薄,开始之初就被压着打,不过若有人仔细看,就会现,他们还击很少,更多则是保全自己。
直到后面有车辆追上来,一群人端着更厉害的武器来救援,他们才呼出那口憋屈的气,开始反攻猛打,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血腥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战斗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很快,对方在意识到再继续纠缠下去会全军覆没后,果断的撤退,不过,撤退前,有人打爆了车的油箱。
轰的一声,车辆炸了,熊熊大火瞬间烧红了众人的眼。
那车正是蓝素心坐的那辆。
保护她的几个司机下车后,只顾着迎敌,以为留她在车里才是最安全的,谁知,车辆会爆炸,四人惊骇莫名,吓得不知所措。
袭击的人得意的冷笑了声,带着剩下的几个同伴火速离开。
离开前,他们听到有人嘶吼了一声,然后就是各种惊慌的哀求,“墨爷,不能啊,这火太大了,你冲进去会烧伤的,等救火,我们这就救火……”
“滚开,都滚开!”
“灭火器呢?赶紧的,都拿出来!”
“打119,速度!”
“特么的要打120.”
各种斥责声,咒骂声,乱成一片。
留在暗处的人亲眼见到火势小一点的时候,封墨挣脱开众人冲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抱出一个人来,那人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封墨身上事先被淋过水,倒是没看出受什么大伤,只头燎了些,看着狼狈不堪。
他红着眼眶大声嘶吼,“车呢?赶紧开车去医院,她要是有事,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有人开过车来,拉开车门,封墨坐了进去,动作虽然急切,却也小心翼翼,足见对怀里之人的重视,车门关上,疾驰而去,速度快到二百多迈。
其他人也纷纷上车追赶在后。
只留了两个人在现场,等着相关部门来处理善后。
留下暗处观察的人看到这里,打了个电话出去,汇报情况,“事情很顺利,不过后来封墨来了,应该是蓝素心的保镖察觉到危险,打电话让他来救援,他来的还算及时,很可能是不放心蓝素心来陵园,远远跟着的,但他运气不好,他们只顾着打仗,把蓝素心一个人留在车里,以为那车是防弹的,不会有危险,殊不知这次请来的人武器有多厉害,摧毁防弹车根本不是难事,后来车子爆炸,蓝素心指定活不成了,封墨冒火冲进去救她出来的时候,她烧的面目全非,就算能挨到医院,怕也撑不了几天。”
对方听到这样的结果,并没满意,相反皱了下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叮嘱,“继续盯着,一旦有什么异常,及时汇报。”
“是!”
……
疾驰的车上,封墨早就把尸体扔在了地上,嫌弃的看着衣服上的狼藉,想处理一下吧,立刻就有属下紧张的提醒他,“墨爷,宴少说了,做戏做全套,可千万不能因为这种细节上的小事毁了整部戏,您暂且忍忍吧,等去了医院,我马上给您找新衣服更换。”
封墨磨着牙,切齿的道,“宴暮夕这混蛋,一定是挟私报复,这是给我安排的什么角色,让我抱着一具尸体,还烧的这么恶心,他这是诚心磕碜我呢。”
车里的其他人都垂头不语,在他们看来,宴暮夕安排的戏简直太完美了,至于角色,那更是无可厚非,谁叫您是亲儿子呢,您这时候不往活里冲,谁冲合适啊?
疾驰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医院。
医院是秦家名下的,秦观潮早就带着人在楼下等着,看到封墨把人抱下来后,立刻放到抢救床上,其他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直接进了手术室。
至此,封墨的戏还没演完,他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关上后,隐忍着怒气,连着安排了好几件事,有人去追查凶手,捉住后他要碎尸万段,有人去善后,务必要把消息按住,接着,他才给封家打了电话,还装模作样的通知了宴暮夕,此后,这戏才算告一段路,他也在属下的劝阻下,去找了间病房,处理自己身上的狼藉。
半个小时后,封家人先来,封校长夫妇和封白都来了,宴明珠不在,说是胎气不稳,受不得刺激,封家人来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哀痛、愤恨,见到封墨从病房出来,便追问事情的经过。
封墨这时已经换了身干净些的衣服,但头烧了些,是暂时修复不了了,他也不能这会儿去修剪头,是以,头参差不齐的,看着很搞笑。
封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没有笑场。
封校长两口子厚道,倒是没取笑他,只表情古怪了些,听完封墨说的经过后,又义愤填膺了一番,然后,便是劝慰封墨,那担心的样子,像是怕他想不开。
之后,宴暮夕也来了,他演戏的功底更是不差,各种表情拿捏到位,让暗处的人找不到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