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看到陈天朗点头,还以为他认同自己的话,这才继续微笑说道:“你这样做,的确可以挽回一点点公司名誉,但是这样做也等于对着向氏兄弟举手投降了。
在香港,从来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尤其当你举手投降的时候,就是被人追着猛打的时候,到时候艾薇尔还会爆出更多的问题,比如说克扣职工薪水,压榨职员劳力等等,这些也是最容易操作的,只需要向氏兄弟稍微费点力,收买你们公司的一个职员,让他对着媒体声就可以了。
香港媒体从来不讲究事实,只讲究噱头,够不够噱头,能不能增加卖报率,收视率,这才是重点。到时候你们被这顶帽子扣上,就算想要翻身也难,因为之前你们已经承认了自己做错,人们惯性地就会以为错误的还是你们。所以说商场如战场,是很讲究心理学的。”
陈天朗非常认真地点点头,没有反驳黄仁的话。
黄仁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这样畅谈了,此时兴致高昂,有些收不住嘴,继续说道:“当然,商场上还有一句老话叫做以和为贵。这句话在香港也是通用的,不管是商场,还是政坛,甚至很多社团也在讲以和为贵。”
这段话不禁让陈天朗想起了前世的一部香港电影,名子就叫做《黑社会之以和为贵》,故事讲的是九七香港回归后,严打,很多香港社团不得不以和为贵地团结起来,不再斗殴内讧。但是目前的香港却是回归前最乱的最黑暗的时代,以和为贵四个字,又岂能轻易做到。
见陈天朗似乎在沉思,想些什么,黄仁就又解释道:“陈生,你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不过我现在所说的这个以和为贵,不是和对手,而是对手阵容的人,那位大人物能站在向华胜一边,就也可能因为利益或者其他东西,站到他的对面,而且你刚才的话,如果真的做起来,那位大佬就算这次不出声,你会不会认为他们能忍你下一次,你就算赢了这一次,也得不偿失,早晚会被另一个向华胜或者其他人赶出局。”
陈天朗望向黄仁:“黄议员,就算我想以和为贵,也不可能短时间拉向氏兄弟的助力站在我这一边吧?”
“政客是最不知礼义廉耻的存在,他要的利益,无非是名,你给他名就得啦,不一定要他表面上站到你这一边,他只要中立,向氏兄弟自己就会吓死,至于爱护动物协会,捐款一百万是可以给的,先给他们准备好一个台阶,这样,等你先把形势稳定下来之前,把名声做好了。有了好名声,就算那向氏兄弟上窜下跳想要再搞事情,也必须要斟酌一二。”黄仁吸了一口雪茄,语气悠然的说道。陈天朗长长吐了口气,黄仁这才是真正的政客和生意人,难怪能从一家私人医院做起,做到元朗区议员和青年商会会长的位置,能当元朗土皇帝的人,都不简单。
在稍微琢磨了一下,认定眼前这个黄仁是确实想要帮助自己以后,陈天朗就慎重地开口道:“黄议员,事实上我还有个策略想要应对当前的局面。”
黄仁诧异了一下,就笑道:“你说说看。”
陈天朗就直接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来陈天朗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是逆势而为,直接打脸。先向氏兄弟难是要围攻艾薇尔虐杀小动物做皮草大赛,那么陈天朗会在比赛的时候告知所有人,这些比赛的所谓皮草其实全都是“人工制造”。
没错,这个年代也有人工皮草,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种工艺其实能够代替真正的皮草,成为流行服饰趋势。如果记得不错,陈天朗记得前世有过很多次国际化的人工皮草服饰大赛,其目的就是要寻找可以代替皮草的商品,以便拯救小动物,让它们逃离血淋淋的屠杀。
可以说,人工皮草的兴起,是皮草服饰的一次历史性革命。
可是在这个年代,不管是服装界还是皮草行业,都还没认识到人工皮草的伟大意义,很多服装设计师也不屑去做这种假冒皮革的服饰。
但是在陈天朗看来,这次危机恰好是一次机遇,既然向氏兄弟把它炒起来了,陈天朗可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放弃这么好的扬名机会,直接把劣势变优势,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皮草革命”。
当听完陈天朗的这个伟大的构思之后,黄仁诧异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天朗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敢于把眼前危机助攻为扬名立万的机会。
不过陈天朗下面还有补充计划,那就是他早已找人找出了很多向氏兄弟的黑资料,其中包括向华强给他亲爱的妻子购买过53件皮草服饰,其中貂皮大衣,银狐围脖等等,并且还搜到了他妻子穿这些皮草服饰的老照片,可以说有事实有证据。
向华胜也有黑资料,此人极其喜欢旅游,而在各国的旅游中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打猎。向华胜身体不如长兄,野心却比长兄还大,因此就把打猎当成了最大的兴趣,每头动物都是自己的敌人,把他们统统杀掉。向华胜在非洲的时候猎捕过斑马,羚羊,甚至大象。并且把这些战利品制成标本,偷运回港,藏在一个秘密仓库内。陈天朗花费了重金购买到了向华胜在自己藏品仓库擦拭象牙,羚羊角等照片。
陈天朗的计划很简单,只需要最后把这些黑资料丢出去,抛给那些吵嚷的媒体,就一定能直接揭穿向氏兄弟的虚伪面孔。让大家看看这口口声声要保护爱护小动物的向家人,到底是怎样的真面目。到时候向氏兄弟一定会面子扫地,而他们旗下的永盛娱乐一定会跟着遭殃,公司股价就会大跌,自己趁机吸纳,到时候说不定能把永盛一口吞掉……
听完陈天朗的整盘计划之后,黄仁第一次看着陈天朗,感觉不寒而栗。
像他这种不断在政治中打滚,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竟然也没想到陈天朗会出招这么狠,直接做到了吃人不吐骨头,不留余地。
说完自己的计划后,陈天朗见黄仁不声,也就不说话。
须臾---
“好啦,喜宴要开始,我们一起下楼,如果不赶时间,顺便介绍几个年轻人同你认识。”黄仁站起身,宣布这次的会谈到此结束。
可是陈天朗却知道,对方显然已经认可了自己最后所说的计划,毕竟在香港这种地方,要么不打,要么就把你的对手打残打怕,这样才能够立威,才能在香港站稳脚跟。
可是陈天朗却对自己的计划还有一丝丝的担忧,不为别的,只因为向氏兄弟除了和那些政府议员勾结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靠山,那就是麒麟集团的大佬华天雄。
如果向师兄弟有危机,他会坐视不理吗?
……
对陈天朗来说,黄仁能指点自己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相当大的支持,要知道,自己和黄仁之间的交情远没有到让黄仁真正出手帮自己的地步,甚至来客房单独指点自己这几句都是黄仁看在那匹金马的贺礼上才开口,想来黄仁也是不打算让自己花费不少钞票却一无所获所以才提点几句。
虽然好多话黄仁并未说透,但是凭陈天朗的头脑还是能领悟他没有特意点出的那些内容,比如如何让那位准备声的大人物中立,甚至是靠向自己,如何将向师兄弟逼的孤立无援,这些,其实都在黄仁稍稍带出的几个词语中流露出来,政客说话,大抵如此,你自己领悟做好,要承对方人情,如果自己脑子蠢搞砸这件事,那对方也可以轻松推开关系。
陪着黄仁一起搭电梯到了宴会厅,整间丽都酒店的宴会厅此时已经聚集了三百多人,去丝毫不显拥挤,宴客厅的一处甚至专门设置了媒体区域,一些财经记者和马报记者在那里举着相机,为来参加宴会的富豪或者骑师拍照,相反,宴会的主角黄仁出现,却并未引起媒体记者的关注,记者们更关心那些带着女伴出席宴会的知名人士,而黄仁这个元朗区议员和青年商会会长的身份,显然还不够格引起他们的兴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香港上流社会办酒宴总是要做成西方的自助酒宴,人们自由的穿行宴会厅中,端着饮品交流,或者托着餐盘站在美食前交换意见,黄仁到场之后,先是过去陪着几位马会的好友寒暄几句,这才又端着酒杯和夫人一起对恭贺的来宾致谢,等说过致辞之后,宴会正式开始,陈天朗一个从大陆跑到香港闯荡的后生,在这种都是香港皇家赛马会会员的酒宴上自然是完全没有熟悉面孔可以偶遇的,所以端了一杯香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欣赏外面跑马地的夜景。
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黄仁既然开口要介绍几个年轻人给自己认识,无论他是客气还是有心,自己一个晚辈都不方便马上离去,实际上,陈天朗对这种酒会也缺乏兴趣,场中多是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中老年男人,带着珠光宝气的女伴同朋友聊天,至于黄仁说的年轻人,陈天朗现出了那些马会会员的女伴和酒店工作人员,几乎没有其他可以在年龄上称得上年轻的人。
半个多小时之后,黄仁才慢悠悠的端着香槟走了过来,看到不急不躁的陈天朗,眼中笑意多了一些:“陈生,跟我来,介绍几位年轻人同你认识,你这样在酒会上不做声是会闷出病的,酒会嘛,大家认不认识无所谓,聊天最重要。”
说着穿过人群将陈天朗领到一个正在低头无聊的翻拣食材的男人旁边,笑着说道:“阿伦?”
“叔?哇,我真是搞不懂,每次大家办酒会,都只懂搞些冷餐会,选了半天连煎蛋都有一份。”叫阿伦的男人抬起头,朝着黄仁语气熟稔的抱怨道。
陈天朗眼神平和的扫了阿伦一眼,一身休闲西装,衬衫领口处没有系领带和领结,而是松敞着顶扣,衬衫下摆也随意的露在外面,对酒会来说,这样的打扮显然是很失礼的,可是看黄仁的神态,似乎对这个叫阿伦的男人这种打扮并不以为意。男人看着有点面熟,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带着跳脱神采,虽然同样扫了一眼陈天朗,却没有出声询问。
“下次你的‘财神驾到’拉头马,办酒会去中国酒楼,就不用食冷餐填胃,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黄仁伸手揽住陈天朗的肩膀:“香港彩星娱乐的老板,艾薇尔服饰的幕后大老板,陈天朗。”
黄仁说完陈天朗,又拍拍阿伦的肩膀:“香港最喜欢赛马的大明星,也是大名鼎鼎的歌手,谭校长!”
陈天朗听到“谭校长”三字愣了一下,再看那人,怪不得很是眼熟,不是香港天王级歌手谭咏麟还会是谁。
关于这位谭校长在香港的传闻,多之又多,不仅会唱歌,还很会泡妞,因此有老婆两个,没想到还是个喜欢赛马的高手。
“原来你就是那个彩星娱乐的BOSS ?”比陈天朗更吃惊的是对面这位叱咤香港娱乐圈的谭校长,一双眼睛瞪圆,望向陈天朗叫道。
“我就说你们会有的聊,一个圈子里的,总是会有话题的,慢慢聊。”作为主人,黄仁不可能一直陪在几个人身边,他需要活络气氛,维持酒会的温度,所以帮陈天朗和谭咏麟相互介绍之后,就笑笑离去。
“谭校长,久仰大名。”陈天朗伸出手笑着说道。
谭咏麟和陈天朗握了一下手,语气散漫的说道:“切,久仰大名这个词是专门唬鬼的嘛,久仰也是久仰我以前的大名,现在的我可是不红了的。最红的是四大天王,不再是我们谭张!倒是你,最近风头很劲哦,彩星娱乐那种快要倒闭的公司都被你搞得有声有色,一个字,吊!”
“您过奖了。”陈天朗没想到谭校长这么性情,刚见面就“吊”来“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