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举行了简单的入城式,八万大军随即入城。
大同城看起来要比幽州城小得多,人口约二十万,房舍密集,在此之前,城内的契丹权贵大户都已逃去了上京,使很多豪宅大院都大门紧闭。
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店铺也关了,所有城内的百姓都很紧张,不知宋军进城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命运?
范宁马鞭一指两边民宅,问刘智道:“丑话我要说到前面,宋军进城自有一套规矩,城内所有民众都要在城外集中,宋军要进行搜城,确认没有潜伏的辽军后,大家才能正常回家,另外,城内所有的兵器军队都要没收,让家家户户把兵器放在院子里,请刘知府挨家挨户通知吧!”
刘智犹豫一下,“一定要这样做吗?”
“这是规定,幽州城我们就是这样做得,宋军不会趁机抢掠民财,如果不放心,金银细软可以随身携带。”
万般无奈,刘智只得匆匆赶去安排百姓出城,范宁则带着军队来到了官仓。
刘奎已经先一步来到仓库,正带人清点仓库物资。
“如何?仓库内的物资丰富吗?”范宁笑问道。
刘奎连忙行礼,“启禀相公,帐上显示还有粮食十五万石,草料二十万担,虽然还没有实际清点,但估计差不多,兵甲和各种物资还算是丰富,但比较陈旧,都是旧货。”
“金银钱财呢?”范宁继续问道。
“帐上显示白银有五万两,黄金一万两,钱十万贯,但仓库里却没有看到,仓库小吏说被契丹人撤离时全部拿走了,基本可信。”
“你为什么说基本可信?”
范宁眼中可揉不得沙子,他不想听结论,而是要刘奎拿出依据来,凭什么说钱财是被契丹军拿走,而不是掌管仓库的官员私吞了?
“启禀相公,进城前,一支斥候骑兵抓到了几名落单的契丹士兵,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三千两官银,他们证实,身上的银子是从官库中所拿。”
范宁眉头一皱,“契丹士兵不跟大队撤走,为什么落单?”
“为了钱,撤退的辽军一时拿不了那么钱财,便将铜钱和部分白银埋藏在城外,这几名士兵就是参与挖坑埋藏之人,他们被钱财蒙了心,便擅自脱离队伍,回来挖钱。”
范宁顿时有了兴趣了,“埋藏的钱财在哪里?找到没有?”
“已经去找了,据交代,埋藏的白银已经被他们挖出来,只有三千两,剩下的都是铜钱,很可能十万贯铜钱都在。”
范宁心中迅速估算,十万贯铜钱就是六十万斤重,五千撤退士兵要带兵器盔甲,又要带足够的干粮,还要携带黄金白银,更害怕被宋军追杀,轻兵逃亡是必然的,十万贯铜钱这样的负担,他们确实不愿承担。
想到这,范宁点点头道:“你们继续清盘库房,务必要做到账实相符。”
………..
此时,大同城内已经沸腾起来,百余衙役挨家挨户敲门,在街上大喊,要求百姓去城外集中,他们哄骗百姓,城内藏有辽军,可能要爆内战。
数十万百姓纷纷离家出城,背着包裹,包裹里是他们的金银细软,铜钱太重,带不了,都纷纷藏起来,有的挖地窖埋上,有的装进坛子里沉入井中。
大街上,一群群百姓拖家带口,步履蹒跚地向城外走去,一队队士兵在旁边维持秩序,有的士兵还帮助体弱者拿行李。
这种全体百姓离城的规矩是范宁制定出来,在朝廷内的遭到很多大臣反对,很多大臣认为这是劳民之举,会让辽国百姓反感宋军,但范宁却坚持要这样做。
他认为这是一种洗礼,必须让辽国百姓都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是辽国子民,而是大宋臣民,而驱逐百姓离城进行重新登记就是一种仪式,让他们从内心意识到,他们已经和过去的生活告别。
一个下午的时间,二十余万百姓全部出城,南城外一片旷野里,人山人海的百姓们瑟瑟站立,每个人心中忐忑而害怕,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城内宋军开始挨家挨户搜查,寻找可能藏匿在城内的辽军士兵,到了三更时分,搜查全部完成,一共搜到藏在城内的辽军士兵一百四十余人,他们大多藏在寺院或者大户人家府中,被宋军搜查出来。
与此同时,城外摆出了长长一排桌子,四周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二十多万民众排成三十队,开始一家一家的登记,登记完一户,回城一户。
这时,有一队骑兵飞奔而来,高声喊道:“枢密使有令,老弱妇孺可以先回城,每户留一人登记即可。”
消息传出,顿时欢声如雷,一群群老弱妇孺离开队伍,抱着年幼的孩子,扶住年迈的老人,向城内蹒跚走去。
………..
夺取大同城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各家报纸都头版头条刊登这条喜讯,虽然收复云州的消息令人欢欣鼓舞,但比起收复幽州时京城满城沸腾的盛况,收复云州还是显得平淡很多。
这或许是连续不断地喜讯大捷让大家都有点麻木了,也或许是云州远远没有幽州的影响大,
这天上午,富弼、文彦博和王安石三人被召到御书房。
赵顼请三人坐下,又让人上了茶,笑眯眯道:“大同城大捷令人鼓舞,三位相公有没有什么想法?”
富弼微微笑道:“微臣第一个想法就是,几十万贯的本钱没有白投,终于有了收益。”
文彦博也呵呵一笑,“幽云十六州终于收复齐了,这是可喜可贺的大事,陛下应该昭告天下,与天下万民同庆。”
“王相公的想法呢?”赵顼的目光又转向王安石。
王安石沉吟一下道:“陛下是想问要不要继续扩大战果,开始攻打辽国吧!”
赵顼点点头,“王相公知朕也!”
富弼和文彦博对望一眼,天子果然有点头脑热了。
富弼劝道:“陛下,目前我们和辽国的战争都是收复失地,尤其大同府之战,辽国并没有死守大同府的决心,派驻大同府的军队并不是它们的主力,如果现在直接攻打辽国,微臣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准备也不够充分。”
文彦博也劝道:“陛下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如果要攻打辽国,说实话,微臣也赞成,但关键是怎么打,辽国国土上万里,我们要从哪个方向入手?微臣认为要攻辽国,应该先攻东京辽阳府。
但东京辽阳府是辽国的本土之地,是它们财富的来源,如果夺取东京辽阳府,辽国便大势已去,相信耶律洪基也明白这一点,从他当初宁可放弃幽州也要保辽阳府,就能明白辽国要保东京辽阳府的决心。
陛下,攻打东京辽阳府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必须冷静,充分准备,可以说,准备得越充分,我们获胜的可能性会更大。”
王安石虽然和富弼向来不合,但在攻打东京辽阳府上,他的想法基本上和富弼、文彦博一致,他笑了笑道:“宋辽之战说到底是国力之战,臣闻耶律洪基为了保证军费,不惜在辽国内部四处抄掠,但这种内部压榨是无法持久,臣认为,准备半年以后在动进攻,获胜的可能性更大。”
赵顼沉吟片刻道:“让朕再考虑一下吧!”
赵顼便暂时放下此事,又对三人道:“还有一事,就是怎么表彰这次攻下大同府的将士,朕有点为难,大家都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