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五没有什么亲人,以前过年过节都是自己去找同僚或手下喝酒吃肉,如今好容易苏文他们在,赖五就半带些炫耀的拉着苏文和李江去串门,用他的话说:“当年老子给出去这么多的红包,现在总也要赚一些回来。”
所以,只是两天,赖五就带着两人在同僚中转了一圈,不管平时要不要好,他都上门,平均下来半个时辰一家,苏文和李江收礼收到手软。
而武将与文官不同,他们没有闲心去准备什么雅致的礼物,都是直接送的真金白银。
看着到手的红包,苏文感叹,“我们家三年的收入就有了……”
李江微微蹙眉,“以后这些都是要还礼的。”
苏文却不在意,“赖五叔都说了,这些算他的,而且,我们不过是穷书生,以后就算是为官,与他们的交集也少,也就这一次而已。”
李江想想也是,实在是因为赖五交往的都是武将的中上层,他们奋斗个二十年也未必能到达那个高度,所以人情来往的什么的也就想想罢了。
俩人将收的红包拿回去给李石。
李石就道:“你们自己收着吧,以后总会用到。”
李江和苏文对视一眼,都收了起来,他们时常要参加一些诗会和文会什么的,都需要花钱。
“再有两个月就是春闱了,这段时间就不要总是往外跑了,专心读书。”李石顿了顿,对李江道:“回去后阿文和媛媛的婚事会提上日程,所以你的婚事也要赶紧定下了,我和你嫂子的意思,最迟不过秋季,不管这次中不中,都要给你找个合适的姑娘。”
如果弟弟妹妹都成亲了,独李江一人单着,外人不会觉得是他们的家庭问题,反而会疑心上李江,到时李江的婚事就更难找了。
李江就微红着脸低下头。
春闱将及,郑致德和李登才也启程往京城而来。
本来郑家是没打算让郑致德参加今年的恩科春闱的,生怕他上京后被吴家算计,可谁知吴家却突然倒了,郑致德又担心在京城的李苏两家,所以就收拾了行礼,说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郑太太自然同意。
李登才也要跟着上京。
李家并不在钱塘,不过他外家却是钱塘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比他厉害,李家并不需要这个小儿子光宗耀祖,可小儿子从小聪明,李家自然也不愿浪费儿子的才华。
只不过先前李登才却有些懒惰,如今见他上进,李家自然欣然同意,所以也早早的打点好行礼,与郑家一起结伴往京城去。
李石收到消息,因为李郑两家是姻亲,李石难免要多考虑一些。
郑家在京城有房子,郑致德的亲哥哥郑致佑如今还在宫里侍卫处当差,所以郑致德的住处不用烦心,但李登才是要跟着郑致德住还是出来外面着急租房子却是一个问题。
等两人赶到京城也就差一个月左右就开考了,所以李石不希望他们再为这些庶务烦心。
提前写了信问好,他也好安排。
郑致德对于上次没跟着一起来京城的事忐忑不安,生怕李石和媛媛怪他,如今见李石待他与从前并无不同,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就有些愧疚。
李石却是真的不在意的,因为他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要求郑致德去做呢?
更何况,郑致德真的抛弃了母亲和郑家的希望跟着李江等到京城,说不定李石反而会重新考虑媛媛的婚事。
李石向来不是正统的儒家读书人,对于忠义素来不及家人,在他心里,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李石很坚信,若是有一天,非要选择,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为了家人而舍弃忠义,所以,他一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木兰并不介意不是吗?
李石将最后一味药材加进去,守在药罐前一刻钟,这才将药倒出来,端去给木兰。
沿途的丫头见了他都恭敬的行礼,等人过去后就交头接耳道:“那位李娘子可真幸福,李相公可是每天都给她熬药。我们想要接手还不给。”
旁边一个丫头就幽幽的说道,“你没听李相公说吗?不同的人熬出来的药是不同的。”
其他两个小丫头顿时不说话了,先前李娘子的药就是交给她熬的,也不知道怎么熬的,李相公喝了一口,虽然没有大雷霆,却皱起了眉头,之后更是亲力亲为的熬药,惹得管家将底下的人训斥了一顿,她也由二等的丫头贬为了三等。
李石端着药回到他们的房间,药刚刚可以入口。
李石将药碗递给木兰,“这是最后一剂了,喝完后以后都不用喝了。”
木兰就松了一口气,她这两个月喝药都喝怕了。
李石给木兰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眼中带笑,“明天我叫厨娘给你做药膳。”
“还吃啊。”木兰觉得只要有药味的东西她都吃不下去了。
“你放心好了,不过是一些菜配上少量的药材,并不难吃。”木兰本来就宫寒,调理了两年基本上算好了,但这次遭的罪太大,李石不敢掉以轻心,但是药三分毒,李石也不敢给她吃太多的药,说来,这些都还得靠日常调理。
李石在木兰说这些的时候,赖五的小厮就回来禀报,“上次您叫侯爷查的人,侯爷查到了。”
李石和木兰俱都眼睛一亮。
前一段时间,木兰请赖五帮忙找找钱舅舅。
她虽然知道钱舅舅在辽东军营之中,却一直联系不上,先前是因为战事,驿站断了与那边的联系,也没有镖局愿意走那边,就是商户都少。
有去的,却不愿意帮他们带这些小东西。
而钱舅舅自从那次之后也没再给木兰写信寄东西什么的,所以两家又断了联系。
赖五爽朗大方,在军中的人缘不错,木兰就求他帮忙找一下。钱舅舅一家是奴籍,虽然是工匠,但若是遇上不好的上级,只怕会被推出去挡箭。
木兰觉得,还是快点找到对方为好,而且,他们现在就在京城,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而辽东太大,加上朱有德手下的人这么多,更别说附庸的工匠,所以赖五从不知道钱舅舅竟然也在辽东军中,闻言就让人下去找了,末了还遗憾道:“这些年我见别人都有几个老乡,只有我一人形单形只的,要是知道钱大哥也在军营之中,我早就去找他了。”
木兰笑笑,钱舅舅和赖五不一样,赖五是直接跟在朱有德身边,身上并没有案底。
而钱舅舅却是被配过去的,他到现在也许还是奴籍。
木兰也只希望他们平安。
如今听说人找到了,难免激动,“人在哪里?可还平安?”
小厮就笑道:“钱家一家都还在,不过他们是随军工匠,此时还镇守在辽东,倒是他们家有个儿子叫钱东明的如今跟在一位参将底下进了京,我们侯爷已经叫人去叫了,姑奶奶下响兴许就能见到人了。”
木兰就忍不住抓紧李石的手,“是大表哥!”
木兰现在几乎要记不住当年那个小男孩的模样了,钱东明也不过比木兰大三岁罢了。当年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十二年不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木兰忐忑的在府中等着李东明的到来。
木兰紧张,钱东明比她还要紧张,他只接到消息,让他到平阳侯府来报到,并没有说明原因。
但他一个小兵,不,连小兵都算不上的奴仆,为什么会被点名到平阳侯府来?钱东明根本不敢深想。
亦步亦趋的跟着侯府的管事到了堂屋,他能感觉到屋里的人在看见他的时候站起身来,钱东明的心就提了起来。
木兰的情绪有些激动,好在她还知道管事和下人还在,并没有立刻冲上前去。
“李相公,姑奶奶,人带来了。”管事恭敬的道。
李石微微点头,“多些管事了。”
管事见没他什么事了,就退下了,堂屋里的丫头也被李石挥退,等人都走了,木兰这才上前看向低着头的钱东明,见他连眼角也不敢抬,想到当年那个虎头虎脑带着她下河摸鱼的男孩就觉得心一钝一钝的。
木兰扯了一下嘴角,却是比哭还难看,低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大表哥!”
钱东明错愕的抬头,一眼就对上木兰有些泛红的眼眶,一时愣住,有些手足无措。
李石就上前一步站在木兰身边,温声对钱东明道:“表弟,我是李家庄的李石,这是木兰,你可还记得?”
钱东明看看李石,又扭头去看木兰,眼睛就有些泛红。
怎么会不记得?
李石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童,加上他们差不多一样大,又是表兄弟,从小就被放在一起对比;而木兰更是他亲表妹,从小他就被爹提着耳朵教要对表妹好,这几年,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苏家庄的姑姑和表弟表妹们。
钱东明微张着嘴巴,有些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石就解释道:“平阳侯是赖五叔,就是苏家庄的赖五叔,现在我们也是借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