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尹县衙等候落的日子,对邱家姐妹来说是另一种煎熬,可是对阳拂柳来说,反倒是可笑的解脱。
哪怕这解脱是暂时的,却也好过一丝不挂的被人辱骂嘲笑来的好。
更何况还有木珠玛和忽烈齐的出现,简直让她崩溃到了极致。
一旁,邱家姐妹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瞧着阳拂柳朝她们看过去时,就立刻闭嘴不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晦暗不明的态度。
阳拂柳还没来得及揣测邱家姐妹意欲为何,牢房的门忽然打开,有人扔进来一件脏破不堪的旧衣服,上面还打着七八个补丁,阳拂柳也顾上上衣服多脏,三下五除二的套在了身上。
她怕自己再多一句废话,这衣服又会被重新收回去。现在好歹是有遮体的衣服了,再慢慢想以后的路怎么走也好。
只是,衣服才穿在身上每一会,阳拂柳就觉得浑身又痒又痛,还有一个个黑色的小虫子在身上跳来跳去的。
“嘶……怎么回事?好痒啊,好痛!这是怎么回事?”阳拂柳带着哭腔跑到牢门边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刚才扔衣服进来的狱卒。
“这位大哥,这衣服……是不是……”
阳拂柳斟酌再三都不敢问出来这衣服是不是不干净这种话。因为生怕一个说错了,又惹得对方不高兴,直接将衣服收回去。
可她现在真的很痒很痛,胳膊上和脖子上都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那狱卒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很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有件衣服穿着就不错了,你还想挑三拣四的不是?”
一听狱卒这么说,阳拂柳登时蔫了,忙摇头否认。
“不是的大哥,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感谢这位大哥伸出援手,也很感谢……很感谢这衣服的主人,小女子还想稍后当面感谢一番呢!”阳拂柳一边说着,一边别扭的抓着胳膊和脖子,这才眨眼功夫,她身上已经被不知名的小虫子咬了几十个疙瘩了,又红又肿的,看起来都疼。
那狱卒冷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感谢就不必了,反正这衣服的主人也听不见了。”
“这位大哥,莫非他有耳疾?听不见声音?”嘴上虽是这么问,可阳拂柳心下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这衣服是……
“不知听不见!还看不到,也说不了话!哎!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作何,不就是给你一件死了十多天无人认领的死人的衣服穿嘛!”狱卒嘿嘿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验证了阳拂柳的猜测,也是将她最后的希望悉数浇灭。
“啊!什……什么?死人的衣服!啊!”
阳拂柳接连出刺耳的尖叫声,整张脸都扭曲变形的纠结在一起,说不出的骇人恐怖。
而邱家姐妹在听说阳拂柳的衣服是死了十多天的死人的,眼前闪过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虫和蛆虫,以及黑黑的跳蚤虫子。简直是想到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靠近了。
姐妹二人不由分说的退到了角落里,仿佛现在穿着那件衣服的阳拂柳也成了一具尸体,沾上都晦气不已。
“你特娘的鬼吼什么?!不要就赶紧脱下来!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麻烦女人!衣服有了还嫌三嫌四的,你以为这还是以前吗?人人都当你阳拂柳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将你捧着哄着?现在你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臭的无人问津了都!死人衣服怎么了?说不定连死人都嫌弃你呢!你还不自知!”
此时此刻,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能如此如此谩骂她,更何况是外面那些人对她的看法了!
阳拂柳身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本该是跟她同甘共苦的邱家妹妹此刻却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的躲着她,她孤零零坐在那里,回想着自己过去十六年的努力和付出,谁知……千年道行一朝丧!现在的她,走出去之后,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阳拂柳压抑的哭声久久的回响在地牢之中。
如果她认为,这是她遭受的最痛苦的磨难的话,那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不过才是开始!
仅仅是个开始……
……
次日一早,先是邱家来的人接走了邱家姐妹,而无人认领的阳拂柳则是穿着那件满是补丁和尸虫蛆虫的破衣服,一个人瑟瑟抖的走出府尹大门。
外面的阳光分外刺眼,照着她的眼睛睁不开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
回郦家吗?以郦宗南那般趋利避害的人,如何还会同意她回到郦家丢人现眼呢!至于阳夕山,她被一晚上,阳夕山都没出现,他已经彻底的放弃她了!心里眼里只有郦长亭的阳夕山很清楚,郦长亭和她,阳夕山只能选择站在一个人身后!
很显然,这一次,阳夕山还是选择站在郦长亭身后。
好在她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小院子,那是她攒下的私房银子购置的小院子,是她最后的栖身之地。
阳拂柳特意找了最偏僻的道路,是故意弄乱了头,还在一家农户那里偷了一件男人的长衫穿在身上,乔装成男人的模样匆忙赶路。
她以为自己这番打扮,定是不会有人能认出自己来,可她实在是低估了木珠玛和忽烈齐的无赖手段。
就在阳拂柳才将进了自己的小院子,准备关上门大哭一场的时候,砰的一声,关了一半的院门被人大力推开,紧跟着,木珠玛和忽烈齐一脸冷笑的走进了院子,还将她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啊!你们干什么?!”跌倒在地上的阳拂柳,狼狈的挣扎着爬起来,却是才将站起身来,就被木珠玛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贱人!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守本分的!原来私自留了这么个小院子在这里不告诉我们!亏我们还如此器重信任你!你竟是跟我们耍上了心眼!!”
木珠玛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又是早早的就看细皮嫩肉的阳拂柳不顺眼,早就想揍她了,这会被她逮着机会了,还不朝狠里下手。
“你为何打我?就算我有一个小院子没告诉你,我也是有我的原因!你如何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我!!”这一刻,受够了气的阳拂柳也忍不住爆了。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谩骂,难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还要受木珠玛和忽烈齐的气吗?这二人以为他们是谁?不过就是木珠家族和忽烈家族的棋子罢了!真以为他们到了京都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我呸!你个人尽可夫的表子贱人,竟然还敢还嘴!看我今儿不抽死你!”木珠玛没想到,都到了这份上,阳拂柳竟然还有脸回嘴,原本她和忽烈齐想的就是在阳拂柳还没反省过来的时候,先暴揍她一顿,继而连威胁带恐吓的将她这个小院子的地契要到手,继而卖了银子他们用,谁知道,阳拂柳竟是没有丝毫畏惧,这让木珠玛没来由的火大。
眼见木珠玛又要扇阳拂柳巴掌,一旁,忽烈齐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太激动。
木珠玛冷哼了一声,眼神狠狠地瞪了忽烈齐一眼!他最好是有法子让阳拂柳乖乖交出这院子的地契,否则,就别怪她两个一起骂!
忽烈齐自是明白自家婆娘是什么性子,当即板起脸来,一副训斥的表情看向阳拂柳,
“阳拂柳,万万没想到啊,我们夫妻二人待你如亲生兄妹,知道你出事了,第一时间赶去府尹衙门那里打探消息,要知道,现在京都正到处抓北辽人呢,我们的出现可是分外危险的,我们不顾自己安危,就为了能在你离开府尹衙门时见到你,好安抚安抚你,也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可是你呢?我们竟是亲眼目睹你鬼鬼祟祟一个人来到这里,原来你在这儿还有一处院子呢!啧啧,这院子虽是在京郊,可占地也不小,卖了也有上千两银子呢!如此瞒着我们,就是你的不对了!”
忽烈齐此刻厚着脸皮将脏水都泼给阳拂柳,明明是北辽那边不许他们回去,要他们留在这里打探消息,究竟为何京都突然抓捕大量北辽人!这夫妻二人本是极不情愿留下的,毕竟谁也不想落入京都皇族手中!却是瞧见了阳拂柳的一出好戏,这便合计着如何利用这件事,好好地敲诈阳拂柳一笔。
于是才偷偷跟踪阳拂柳来了这里。
此刻,阳拂柳想糊弄忽烈齐和木珠玛,这院子不是自己的也不现实。
“这院子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娘亲之前再三叮嘱我,这院子是她给我留下的嫁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院子就不能卖了。这院子不是我自己置办的,与我无关!所以我不能决定将院子卖给任何人。”
阳拂柳一边说着,脑子一边飞快的转着。
只是,她如此一说,反倒是更加如了忽烈齐夫妻的意了。
“哎哟,这不正好吗?你娘亲是谁呀?是我忽烈家族送出去的贱妾哎!你娘亲的银子都是哪来的?不都是早些时候我忽烈家族好吃好喝给她的!所以,既是你娘亲的院子,那就是忽烈家族的院子了!我忽烈齐身为忽烈家族的子孙要继承了这院子,谁敢说个不字?”
忽烈齐顿时得意起来,眼角的兴奋都要飞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