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钱碧瑶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可因为脸上有伤,她也不能放声大哭,只能一边抽痛着一边无声落泪。
最要命的是,两条还传来阵阵钻心蚀骨的剧痛,让她坐在那里整个人都瑟瑟抖,像是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钱碧华只能自己生拉硬拽的将她搀扶着上了床。
钱家的老院子,钱碧瑶早些年买了下来,给了那两个弟弟一些银子,这院子就算是她自己的,她很少回来,大多时候都是交给钱碧华打理。因为钱碧华基本都在北辽,只在逢年过年才回来看看,所以钱家院子不仅是破旧衰败,就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看着院子。
既是管家也是下人,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负责,再加上年纪大了,又是男女有别,根本没法照顾钱碧瑶。
钱碧华从北辽带回来的几个护卫,也都不方便。
所以,照顾钱碧瑶的重任就完全落在钱碧华身上了。
钱碧华从钱碧瑶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可是这与外面流传的大相径庭。可不管如何,她都要站在钱碧瑶一边,将来还指望这个妹妹飞黄腾达,她也跟着沾光呢。
如果真的跟外面传的那样,郦震西要休了钱碧瑶的话,那她在北辽的生意只怕也做不下去了!她去那里本来也是不情不愿的,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每年都要靠着钱碧瑶的银两支撑才能过得去,倘若钱碧瑶不能资助她了,她在北辽也待不下去了,回到这里只有这么一个院子,长此以往,就是坐吃山空了。
想到这里,钱碧华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碧瑶,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郦震西当年都肯为了得罪凌家医堡而娶你进门,你又为他生下了泰北和梦珠,就算梦珠不在了,泰北活着的一天,他就是郦家大公子啊!是不是?你还是有机会回到郦家的。”
钱碧华只能好生的安慰钱碧瑶了。
可是看钱碧瑶现在这个样子,脸也毁了,身上伤痕累累,光是皮外伤就让她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的皮肤,而且两条腿还断了,至少两三个月不能下地了。
这样的妹妹,如何能在短时间恢复状态回到郦家呢?
想到这里,钱碧华就头大。
“没有用了……什么都没用了……郦长亭那小贱人,她撒下了天罗地网,我就是有九条命也逃不出去的,现在震西要休了我,郦家上上下下没人帮我的,像是姑奶奶和阳夕山他们,更是恨不得我死!就连郦宗南,也不再顾念我以前帮郦家那么多忙。果真是有奶才是娘的一群小人!!”
钱碧瑶咬牙切齿的喊着,如此,却只是让身体的疼痛加剧。
她断断续续的晕过去几次,醒来之后还不等完全清醒就开始骂,郦家上上下都被她骂了一遍,可如此也只是加剧她脸上的伤和腿上的伤罢了。
“姐姐……现在只有你还在我身边……只有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姐……不枉我过去那么多年信任你,支持你……”
“我没想到,夫妻一场,郦震西竟是对我……宁可相信那个小贱人的话,也不肯听我的解释!我跟了他十多年,孩子也生了,人也老了,我带给他多少快乐……到头来,他竟亲生毁了我的容!”
“我不甘心,我不服气……为什么今日毁容的会是我?明明应该是郦长亭那个小贱人才是!我为那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好的名声都是那小贱人的娘亲的,她还留下那么一个扫把星来克我!害死了我的女儿不说,现在还来害我……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
“郦长亭!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将你大卸八块……”
钱碧瑶醒来就骂,骂累了就哭着昏迷过去。
钱碧华在一旁看着,既是心疼,也是无奈。
同时也恨死了长亭。
要知道,两年之前,,郦长亭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女的时候,她的妹妹何等风光!虽然外面也有很多风言风语是讽刺她妹妹不择手段上位的,但也只敢在背地后说说,绝不敢摆上台面来的。
可是她刚刚出去找大夫抓药,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关于郦家的事情。
将钱碧瑶骂了个狗血淋头,都说她有今天这般下场是咎由自取,有路上的人认出了钱碧华,还对她冷嘲热讽的,甚至有人朝她扔烂菜叶臭鸡蛋,说是让她带回来给钱碧瑶!
说她跟钱碧瑶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起初她还跟那些人一起对骂,可后来架不住那么多人围攻她一个,钱碧华狼狈的冲出人群,身后是雨点般飞来的菜叶鸡蛋,还有谩骂声。
回到钱家,看到钱碧瑶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钱碧华说不出的烦躁。
可现在她除了盼着钱碧瑶能好起来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了。
只要一想到此事是跟郦长亭有关,钱碧华就说不出的气愤,可她现在郦家大门都进不去,哪有机会跟郦长亭算账呢?
……
过了两天,京都内关于钱碧瑶的丑闻仍是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倒是愈演愈烈。
对此,都在长亭预料之中。
她抽空去了一趟凌家医堡。
总不能人家将密令令牌送来了,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吧。
其实长亭内心对于凌家医堡,一直都有着复杂难言的感情。
一来,那是曾经最疼她的娘亲和外公曾生活过的地方,二来,母亲和外公去世之后,凌家医堡就对她彻底的不闻不问,虽说暗中也会观察她的动向,但更多却是回避冷漠的态度。
经过这两年,长亭的努力崛起,凌家医堡也面临人才凋零的实情,所以才将其中一块密令令牌交给长亭。那也是外公的遗物,本就是留给她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而重新得到这块密令令牌,却是代表着长亭背后付出的努力。
自然,这其中也有肖寒的功劳。
长亭在凌家医堡见了其中一位掌管日常事务的长老,凌家医堡虽然给了她一块密令令牌,可真正接纳她进入凌家医堡内部,还有一个三年的考验期。这是任何一位手握密令令牌的接班人都要经历的过程。
在这期间,凌家医堡不会给予任何帮助和提醒,完全都是看长亭自己挥。
至于另外两块令牌,一直都在其他两位长老手中。
所以,长亭现在要做的就是明里扩大问君阁的声势,暗里就抓紧将薇笑阁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离开凌家医堡,长亭应邀去了碧水楼。
尽余欢在那里定了雅间,他们几个人终于可以好好地聚一聚了。
长亭去的时候,宁清她们都没到,只有尽余欢这个做东的早早去了。
看到长亭来了,尽余欢眼底笑意漾开,如何都看不够她眼底的清冽飒然。
“长亭,想吃什么?先点了,等他们都磨磨唧唧的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尽余欢说着,凑到了长亭跟前。
其实实情是,他为了制造多跟长亭在一起的机会,故意让张道松他们晚点到,谁要敢早来,那就是跟他尽余欢过不去。
他的那点小心思,其他人都懂。
就是长亭也隐隐觉察到了什么,身子后退了一步,看似随意的回着他,“我又不饿,等他们一起吧。我们先坐下饮茶吧。”
长亭说着,率先坐下来,她坐的是泡茶的位子,左右都没有位子可坐,尽余欢万般不情愿的坐在了一侧的位子上。
即便如此,坐下之后也不安生,屁股还坐在椅子上,就搬着椅子挪到了长亭身旁。
“长亭……”
“余欢少爷,饮茶有饮茶的规矩。你看哪个茶艺师傅边上还有人如此坐着的,你要破坏了规矩,稍后我的茶可不给你喝。你就干瞪眼吧。”
长亭这么一说,尽余欢心下莫名一紧,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面上仍是一副嬉笑怒骂满不在乎的模样。
“不坐就不坐嘛,我这不是看你冲茶的热水这么烫,担心烫着你这纤纤玉指嘛!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尽余欢说着,不情愿的往后坐了坐,本想趁着机会碰一碰长亭的手,结果爪子才伸出去,就被长亭打开了。
“别捣乱,好好品茶。茶艺之道能修身养性能平心静气,千秋大业一壶茶,听过没有?”长亭垂眸清然出声,眼神看似随意的避开尽余欢咄咄炙热的目光,将一杯红茶放在他面前。
尽余欢掩了眼底的黯淡,轻品香茗。
茶叶的清香怡然也难冲去他心底的失落苦涩。
自从两天前,他那看似开玩笑的一吻之后,他的心始终是七上八下的,长亭也不主动找他,他托人去郦府送信,她都忙着,好不容易今天所有人都有空聚在一起,她才肯出来。
长亭对他这似有似无的逃避态度,他如何感觉不出来?
如果说,之前的强吻是他的鲁莽的话,那么此时此刻,若他鼓起勇气正正经经的跟长亭表白,她会答应吗?
心下,已经有了否定的答案。
难道他真的做不成长亭的守护神吗?
以前那个纨绔混世的自己不行,现在有了官职在身重新开始的他,也没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