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拂柳越是如此,钱碧瑶越是痛恨郦长亭。
明明将她毁容的是郦震西,她却全都记在长亭一人身上。
阳拂柳抬眼打量着钱碧瑶,明明是昏暗光线下,看她看着却是那么憔悴,甚至是破败。
就像是开败了还不舍得凋零落下的花瓣,非要执拗的挂在枝叶上不肯落下。
尤其是那几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更是透着阴郁骇人的气息。
想当年,十多年前的钱碧瑶,虽说比不上凌籽冉的优雅大气,却也自有一股妩媚风骚的气质,皮肤也是白嫩细腻吹弹可破。而今却是皱巴巴的,眼角的皱纹宽的能夹死苍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额头上的抬头纹如马车轮子压过的车痕一样,说不出的苍老,松弛。
这样的钱碧瑶,还凭什么能留住郦震西的心呢?
更何况是在郦震西知道了钱碧瑶过去十多年一直都在向他下药,才保得住如今的身份的。郦震西更加不会原谅钱碧瑶!
但为了能跟钱碧瑶绑成一块来对付郦长亭,为了能让钱碧瑶站在前面对付郦长亭,阳拂柳自是不会就此放弃钱碧瑶的。
现在,圣尊已经好久没有派人联系她们了,显然是在观察她们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是这时候,她和钱碧瑶更加要表现出自己的不屈不挠来,不能让圣尊就此放弃她们。
因此,阳拂柳才好了一点就找上了钱碧瑶。
“大夫人,如今,我哥哥也走了,朝廷前几天还来抓我回去问话,后来实在问不出什么,才将我放了回来,不过之前住的院子也被朝廷收回了,不止如此,我还听说,郦家那边的休书已经送来了,只是您的姐姐顾念着您的身体一直没有告诉您,而我却是觉得,让您早点知道,也好早做打算,是不是?”
阳拂柳后面的话,无疑是压垮钱碧瑶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一直在等郦震西的休书,一直也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钱碧华不说,她也不敢问。生怕问了,事实存在了,她连最后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绝对不是。”
“郦震西……他都忘了,过去十多年,我为他当牛做马,事事都以他为先,我为他背了多少黑锅?他都忘了吗?就因为那小贱人的一次陷害,就将我曾经做的全盘否认了?!”
“没有我介绍夏侯家族给他们牵线搭桥,郦家还守着哪过去那一亩三分地呢!如今,夏侯家族权利式微,他们就如此翻脸不认人了!!想休了我?郦震西他做梦吧!这休书我是绝对不会接的!我钱碧瑶没错!根本一切都是陷害!!”
钱碧瑶狠狠出声,如阳拂柳所料,钱碧瑶果真没有放弃。
想这钱碧瑶也是聪明且诡计多端之人,以前拥有那姣好的容貌都不曾放弃,而今,容颜毁了,名声坏了,她若是失去了郦家,那就真的失去了全部!
圣尊利用她,也是因为郦家。
无论是圣尊还是郦家,钱碧瑶都不会轻易放弃。
她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无论是哪棵树,只要依住了,才有她钱碧瑶的未来。
“大夫人,可现在看大老爷的样子,那是铁了心要休了您,真是没想到,您与大老爷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竟是为了一个郦长亭就将您全盘否定了!您说,那郦长亭是不是……她根本就是一个妖女!要不然为何每次我们做什么她都好像能提早知道!我看……她根本就不是人,是妖怪!”
阳拂柳做出一副惊惧害怕的模样,还捂着隐隐作痛的锁骨,看的钱碧瑶一阵揪心。
“拂柳,也是委屈你了,若不是我这副模样,之前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钱碧瑶也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信任的人也就是阳拂柳了。
“大夫人,您现在都不能下床,更何况当时。拂柳知道您心中是有拂柳的,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从长计议。”阳拂柳握着钱碧瑶的手,这才不过短短月余,钱碧瑶的手就瘦的皮包骨头,像是一节节干裂的树干,没有任何光泽。
这样的钱碧瑶,还如何能帮她呢?
但目前为止,她也只有钱碧瑶还能利用一番了。
“大夫人,郦老爷的休书送来也快一个月了,这京都的规矩,超过六十天的休书就自动生效了,您……是否有法子了?若有需要拂柳的,您尽管开口。”阳拂柳表面说是帮助钱碧瑶,说白了也是在试探她。
钱碧瑶此人,在某些方面,颇有些深不见底的感觉。早些时候,她能搭上夏侯世家,后来又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圣尊在背后支持,所以,阳拂柳一直想要知道钱碧瑶的根基究竟在哪里,如此才是知己知彼。
钱碧瑶此刻还沉浸在对长亭和郦震西的仇恨当中,根本无心回应阳拂柳的话。
只是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目赤欲裂,狠声历喝,
“郦长亭!你这小贱货!你坏了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累积的一切!你害得我一无所有!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钱碧瑶如个癫妇一般,抓着阳拂柳的手不住的抖着,身子也微微抖。此刻,所有怒气都在身体的每一处蔓延燃烧,仿佛这团火焰,下一刻就能燃烧到长亭身上。
……
长亭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到凌家书院的房间。
却见屋内摆放着一个黄花梨的锦盒。乍一看像是放琴的琴盒,可等长亭走过去打开一看,原来是放了一套崭新的长裙。
只是这长裙的质地……怎么尽是薄薄的透明的轻纱,这穿在身上,即便是有三层,却是能看清皮肤上的血管。
这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之前肖寒提过,今晚会有礼物送来,她当又是什么乐器或是暗器之类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套让人面红耳赤的长裙。
难道肖寒是在暗示她什么?
掐指一算,似乎一年的期限不仅是到了,还超了好几天。
她深知,肖寒是多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而她心中,也早已接受了成为肖寒的人。只是差了那么一个仪式。
难道说这个仪式就要在今晚吗?
肖寒不仅送给她这么一套轻若无物的衣裙,还安排了马车在外面等着她。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她今晚找了借口不去,肖寒失望归失望,却也不会怪她。毕竟这种事情生在成亲之前,的确是不太合适。
他们现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他们私下的基础上,这在京都是不被允许和接受的。
或许,这对男人来说,不那么重要。尤其是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肖寒,可对女人来说,却是关系重大。
所以,哪怕是日子过了,肖寒也不曾明着提醒过她,更是有意的减少跟她碰面的机会。
他在隐忍,煎熬着,明知他们若是此刻生点什么,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可他也有一个男人的渴望。
为了她,隐忍了一年,身边不曾有过任何其他女人,一心一意的宠着她护着她等着她。
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也朝着他靠拢而去。
看似违背京都伦常,却是顺应了他们彼此的心。
也许,有朝一日,这不算什么,但是在今时今日,长亭心下却是百转千回。
最终,她带着锦盒坐上了前往飞流庄的马车。
驾车的十九看着她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不觉吓了一跳。
三小姐又不是第一次去飞流庄,这么严肃庄重的模样是怎么了?
一路上,十九为了缓和气氛,不停的跟长亭说着飞流庄最近生的有趣事,因为长亭已经好多天没去了,飓风和石志闹出了不少笑话。
可以往听的津津有味的长亭,这一路上却是心事重重,明显不在状态。
十九都以为三小姐是不是跟他们五爷闹别扭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们这些属下又没有好日子过了!要知道,五爷心情的风向标那就是跟三小姐关系的融洽度。
只要三小姐和五爷好好地,他们也就好好地。
否则就是……呜呜呜……一言难尽。
十九的心哇,这就算是提起来了,再也落不下了。
本来是长亭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这倒好,十九好像比她心事还要重。
一路上,长亭好几次打开锦盒看那套轻纱长裙,每看一次,面颊的绯红就更深一分。
她如何能想到,肖寒竟是用这套衣服来暗示她今晚会生什么。一想到如果今晚真的要生什么,她就要穿着这套衣服在他身下,辗转缠绵,那种感觉,在此刻就要点燃她身体一般。
连耳朵根都火辣辣的烧着。
她甚至想到,不知道肖寒今晚会穿什么,是不是也是如此的轻纱长衫,薄薄的,透明的,如若无物呢……
乱了乱了,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出来了,甚至连缠绵时的动作都想了好几种,长亭捂着脸,不知怎的,自从看到肖寒送来的长裙,她这脑子就开始不停的胡思乱想,好像是那长裙被肖寒下了什么**氤氲的蛊毒,让人上瘾,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