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必要瞒着老头。
于是我对老头说:“老人家,实不相瞒,这双绣花鞋有点邪门,在京城差点闹出人命,我受人之托,前来调查,这才一路寻到罗家大院!”
听闻我这席话,老头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以后,老头转身便走:“年轻人,你跟我来!”
我跟在老头后面,老头带着我穿过天井,一路来到后院。
后院里有假山凉亭,还有一口井。
也许是出于职业的直觉,一走进后院,我的注意力就被那口井吸引住了。
老头走到井边,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也走到井边,老头就让我往井里看,然后问我:“年轻人,你看见什么了吗?”
我探头看向井里,现井里竟然有水,并不是一口枯井。
不过,看来看去,井里除了水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我疑惑的回答:“井里有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呀……”
老头从怀里摸出一支旱烟杆,往里塞了些烟丝,在井边坐了下来,然后吧嗒吧嗒抽起旱烟。
老头拍了拍井边,示意我挨着他坐下。
我坐在老头旁边,老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跟我讲:“其实并不是罗家大院闹鬼,而是这口水井闹鬼!每年农历七月半的时候,这口井里面的井水,就会全部变成血水,散出冲天的血腥味!而且,时常还能看见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坐在井边,对着井里的血水梳妆,你说可怕不可怕?”
老头说话的声音飘幽幽的,非常适合讲这种鬼故事。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吓人,还是这个故事吓人,我的后背竟然爬了一层毛毛汗。
我定了定神,追问道:“那个穿红裙的女人是谁?罗家大院当年到底生过什么事情?”
老头吧嗒吧嗒抽着烟,沉吟半晌,烟雾缭绕中,他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情,要从民国时候说起……”
原来,老头并不姓罗,也不是罗家大院真正的主人。
老头原本姓王,他的父亲就叫老王。
民国时候,老王在罗家大院里当长工,亲身经历了罗家大院的兴衰。
罗家大院那时候富贾一方,不仅在罗城当地,就是在方圆百里,都是很有地位的人家。
最鼎盛的时候,罗家大院垄断了盐业,布料,甚至还有水运,几乎以一己之力,养活了罗城古镇的百姓。
那时候罗老爷子过寿,寿宴能从船形街头一直摆到船形街尾,全镇的老百姓都来贺寿,免费吃喝三天三夜,戏班子也在台上唱三天三夜,比过春节都还热闹。
俗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
这句话无论放在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非常适用。
当时的罗老爷子都已经六十高寿了,居然还想着纳妾的事情。
而他想要纳的这个小妾,已经是他的第六房夫人。
坊间经常传言,罗老爷子那么多姨太太,他每天都吃极品人参进补,才能忙乎的过来。
这个小妾名叫阿月,才刚满二十岁,出身低微,家里太穷,被卖到罗家大院当丫鬟,也是为了有口饭吃。
不曾想到,女大十八变,成年后的阿月面容姣好,身段玲珑,女人味十足,不知怎么的,就被这个罗老爷子给惦记上了。
作为阿月来说,她无力反抗,这就是她的命。
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能被罗老爷子看上,从此荣华富贵,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罗老爷子比她大整整四十岁,虽然她对罗老爷子根本就没有爱情,但是能在乱世中安身立命,这是最重要的。
阿月不反抗不拒绝,但是其他几个姨太太却坐不住了,对于罗老爷子要纳阿月为妾这件事情,她们团结一致,表示强烈的反对。
因为这几个姨太太的来头都不小,有当地货运大王的女儿,有官宦人家的千金,最次的也是唱戏的名角儿,阿月以前不过是她们身边一个呼来唤去的小丫鬟,如今要变成跟她们平起平坐的姨太太,她们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但是罗老爷子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这几个姨太太不敢对罗老爷子火,只能把火气和矛头转移到阿月身上。
趁着罗老爷子去外地出差的时候,几个姨太太一合计,商量出一条毒计。
她们花重金买通了家里一个身强力壮的长工,然后精心布了个局,将阿月和这个长工“捉奸在床”,污蔑阿月是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居然背着罗老爷子勾引汉子。
而那个长工因为受了重金,也昧着良心,“承认”阿月跟他确实有一腿,还当着大家伙的面,绘声绘色的讲述阿月是如何勾引他,跟他在罗家大院里风流快活的。
阿月百口莫辩,而罗家的那些仆人,就算心里清楚阿月是被冤枉的,也没人敢替阿月出头。
阿月被那几个姨太太扒光了衣服,丢进柴房,等待罗老爷子回来审判。
而那个长工被鞭笞一顿之后,就被赶出了罗家大院,没过多久,就在河里溺亡了。
人们猜测,那是几个姨太太杀人灭口,找人弄死了那个长工,那个长工知道她们的秘密,而只有死人,才能永久的保守秘密。
后来,有个跟阿月很好的老仆人,实在不忍心阿月这样屈死,冒着生命危险,将阿月从柴房里放出来,让阿月连夜逃离罗家大院,逃离罗城古镇,再也不要回来。
谁知道,性子刚烈的阿月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房间,穿上罗老爷子为她准备的那件红色婚裙,刚好在七月半的晚上投井自尽,以证清白。
临死之前,阿月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看了一眼罗家大院,声音冰冷的可怕:“我死了,这里的人也别想好过!”
阿月穿着大红裙子,在七月半的夜晚投井自尽,这件事情令整个罗家大院惶惶不安。
从此以后,罗家大院开始鬼事频。
没有人敢去井里打捞阿月的尸体,甚至都没有人敢靠近那口水井,因为有仆人半夜起床看见,身穿红裙的阿月就坐在井边,长披肩,对着水井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