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淡然,但眉眼间却散着自信的神色。
身姿笔直的站在中年男人面前,虽然年纪比他小很多,身高也比他矮了一截,但气势上却一点也不输给他。
反而在他之上。
双方对立,楚锦更像那个主导者,清隽如玉的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偏偏给人一种凉凉的寒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
没想到在世俗界还能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
鲜少有人能承受得住自己的威压。
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中年男人笑了笑,摘掉脸上的宽大的墨镜,正视着楚锦,“小姑娘,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就是楚大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楚锦。
此时已是上午11点钟。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洒在地上,已是盛夏的季节,可中年男人却注意到,路边的行人皆是大汗淋漓的,唯独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仍旧是神清气爽的模样,洁白的额头上,连一丝汗珠儿都没冒出来,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一声。
气质干净、灵动,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教养极好。
穿着白色衬衫加黑色铅笔裤,配上一双平底板鞋。
很普通的装扮,却给人一种贵族风范。
脖颈间挂着一根红线,吊坠隐藏在衣服里,并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右手握着一把油纸伞。
伞柄上挂着一枚的翠绿色的玉佩,成色非常好,通透欲滴。
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东西,非常的古朴。
楚锦莞尔一笑,转身,走到摊位前坐下,指着对面的凳子道,“请坐。”
中年男人打量了四周一眼,眸底似是闪过几分嫌弃,稍纵即逝,然后弯腰坐到楚锦对面。
楚锦随口道,“先生今天是为他人之事而来。”随是问句,但却被她说出一种陈述句的语气来。
“家中犬子,”中年男人反问道,“也算其他人?”
楚锦抬眸看了他一眼,语调淡淡的道,“恕我直言,先生你虽然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但鼻梁凸骨,子女宫低陷,是命中无子的面相。”
“你家境殷实,生于百年名门,十几年前,家族里应该出过一位大功德之人,若是那位大功德之人还在的话,你们家族如今地位,必定比现在更为显赫,只是……”说到这里,楚锦顿了顿,接着道,“只是,你们是非不分,听信小人谗言,所行之事,所言之语,伤透人心,当年你们步步紧逼,不留下一丝生机,如今后悔已为时已晚,只怕先生此趟前来,是跟这位大功德之人有关吧?”
她语调缓缓,不快不慢,音色清越,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
每一个字说的都分毫不差。
中年男人还没有从她的言语间缓过神来,微微愣在那里。
原本今天他是不愿意来这里的,世俗界灵气太薄,根本就不会孕育出什么真正的能人异士的。
大多数是江湖骗子。
要不然也不会有四界之分了。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一方面,是不想让嫂嫂失望,因为嫂嫂将这位楚大师说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另一方面,是想来看看,这个楚大师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毕竟,他那嫂嫂也不是什么糊涂人。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过。
他要将十几年前亏欠嫂嫂一家的,全数补回来。
现在看来,是他以前小觑了世俗界。
一个俗人,竟然比异能界的言灵师还要厉害。
这简直就是颠覆了他的三观。
一个俗人就能有如此风姿,难道他们异能界真的要亡了吗……
楚锦从抽屉里拿出塔罗牌,快速的洗好排开,捏在手上,朝着中年男人道,“抽一张吧。”
“好。”中年男人也不是个俗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看着塔罗牌背面那神秘星芒图片,小心翼翼的抽取了一张,放在桌面上。
此时,他对楚锦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由先前不屑,变成了现在的恭谨。
楚锦轻扫了眼牌面。
逆位的:宝剑三。
牌面上,一颗红心被三把交叉的剑刺穿过去,而背景则是风暴肆虐,这颗心是鲜红色的,是一片赤诚的,却和灰蒙蒙的云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宝剑三暗示着,失落、伤心、悲伤哀痛,同时还有追悔。
这是一张毫无希望的牌。
所问之人,怕是已无生机。
除非出现转折之人。
否则……
见楚锦没说话,中年男人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大师?我侄儿他是否能平安渡过此劫?”
“劫中劫,难中难,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楚锦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微恼的道,“十几年前,你们怎么就没想到今天?”
中年男人也叹了口气,“楚大师,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我侄儿,要不,你跟我走一趟?”
楚锦刚想拒绝,紫雷空间的阿紫双眼亮的出声,“锦哥,你就跟他去一趟吧,那可是大功德之人哎,身上有浓浓的紫气,要是咱们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你真的救了他,就是大功德一件,到时候,就算是天道也要给你几分薄面的。”
楚锦微微挑眉,“要是没撞上死耗子呢?”
“……”阿紫有些无语的道,“锦哥,你真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就算真的没撞上,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而已,但是,你反过来想想,万一撞上了呢?那可是天道哎,无所不能的天道……”
天道。
听着这句话,楚锦的脑海里忽地蹦出了(天道的反噬)这五个字来。
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宛若寒霜。
感受到宿主的身心变化,阿紫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声音渐渐变小,“锦哥,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咱就不去了……天道什么的那就是一个屁……”
这样的锦哥太可怕了。
下一秒,楚锦神色恢复如常,就好像,刚刚的那一幕只是个错觉一样,抬眸朝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不过事先说好,我也没有把握是否能救你的侄儿,我尽量竭尽所能。”
“好好好,”见楚锦答应,中年男人连忙点头,原本晦暗的眼底浮现亮光,“楚大师,你跟我这边请。”
中年男人起身,给楚锦拉开后座的车门。
楚锦将塔罗牌收进背包里,一手拿着伞,一手拎着包,弯腰坐进了车内,中年男人则是转身进了驾驶座。
开着加长版的劳斯莱斯,竟然没有聘用专职司机,这倒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楚锦看着窗外匆匆流逝的风景,微微挑眉。
下午的京城,一如既往的堵。
与此同时。
莫家。
莫老夫人跪在佛堂内,满面虔诚的敲打着木鱼,一身粗麻素衫,周身上下,没有佩戴一件饰,素淡至极。
与往日里的那个珠光宝气的莫老夫人简直就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清漪正往香炉里插着香。
往日里她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渐渐相信了。
佛音缭绕。
是——
往生咒。
“妈,您说这件事,咱们要不要通知下我嫂子?”莫清漪将香插好,走到莫老夫人身边,低眉问道。
闻言,莫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先别传扬出去。”
楚锦既然能奏鸣箜篌,引来龙凤共舞,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那日她只是误打误撞,万一,真如郑楚依所说,她只是沾染了郑楚依的灵气呢?
毕竟,这是极阴之夜。
若真是浴火血脉之人还好,若是普通血脉,只会枉送性命而已。
原本,她是想让楚锦试试的。
撇去浴火血脉不说,她还是太阴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