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体育部长公室的大门,陆一奇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长椅之上安静等候的拉蒂默。
这并不意外。
在球队之中,真正具有话语权的不是在家养病的普雷斯,而是拉蒂默,至于身为临时主教练兼进攻协调员的陆一奇,他就是普通职员而已——
事件报告以及商讨会面,应该都只是走过场而已,至于事实是否重要,又是否能够影响到处罚决定,这都不是陆一奇能够干涉的决定。
陆一奇没有与拉蒂默交谈的打算,应该表达的,昨天都已经交流过了,他的立场和态度都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置身于体育部长办公室,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展开交谈,也就没有必要了。
“拉蒂默先生。”陆一奇礼貌地点头示意,打了一声招呼,而后又看向了坐在旁边翻阅杂志的校长助理,“谢谢,罗莎女士。”显然,罗莎今天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谢谢你的糖果和鲜花。”罗莎也对着陆一奇展露了一个笑容,心情愉悦地回答到。
陆一奇报以一个笑容,然后就快步径直离开了办公室外间,拐弯走进了走廊之中。
拉蒂默的视线却跟随着陆一奇的背影转移了过去:没有说话其实就是最好的表态。陆一奇再次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那股坚定和决绝,让拉蒂默的眼神微微波动些许,闪过一丝困惑的光芒。
“早安,莫!需要一杯咖啡吗?”韦瑟已经主动迎了出来,轻盈而欢快的嗓音与刚才判若两人。
拉蒂默站立起来,朝着韦瑟迎了上去。
……
这厢,陆一奇的脚步横穿过生机勃勃的校园,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朝着陆一奇欢快的呼喊着——
“教练,精彩绝伦的胜利!”
“教练,你阅读ESPN的文章了吗?我觉得你的照片非常帅气!”
“教练,这周我们都将到现场为球队加油助威!”
对阵长角牛队的胜利,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却恍若隔世,似乎他们又经历了许多,而学生们依旧沉浸在那场狂欢之中无法自拔,这场派对看起来将会延续到这个周末,然后朝着他们的死敌起攻击。
踩着满地雀跃与欢呼,陆一奇的脚步再次回到办公室,挺直腰杆、打开双肩,暂时把那些嘈杂的喧闹放在一旁,全心全意地开始准备下一场比赛——虽然他们才击败强敌长角牛队,但一点点疏忽、一点点自满、一点点意外,输给松鸦鹰队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避免这种“可能”。
当拉蒂默返回球场、前来进攻组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研究松鸦鹰队比赛录像的陆一奇——
他的双手支撑在膝盖之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前方那个小小的电视机屏幕,银色光影勾勒出那张脸庞的五官,年轻到有些青涩,着实令人很难相信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但专注的眼神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叩叩。”
拉蒂默敲响了办公室门板,打断了陆一奇的工作;陆一奇猛地转过头来,意识到来人是拉蒂默之后,又重新转回头去,继续关注着电视机屏幕,没有交流的打算,就好像正在为昨天的事情而赌气一般。
有些孩子气。
“值得吗?”拉蒂默开口询问到。
陆一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就在拉蒂默准备放弃的时候,陆一奇的声音才终于做出回答,“拉蒂默先生,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你到底是如何定义的呢?”
“有些人愿意为了一块面包而放弃自己的身体,而有些人宁愿放弃一千万也拒绝出卖灵魂。价值不应该只是一组数字而已。”
“‘教练’,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一份工作一个职业而已,可以用薪酬和冠军来衡量;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个信仰一个坚持,承载了那些球员的信任,也承载了那群年轻人的未来。一个态度和一个立场,可能丢掉一份工作,也可能毁掉一名球员的梦想和希望,还可能毁掉其他球员的信任与托付。”
说到这里,陆一奇才转过头来,平静地迎向拉蒂默的视线,“所以,我认为这是值得的。哪怕只是一个愚蠢的坚持。”
在那双平静视线的注视下,拉蒂默可以感受到沉甸甸的力量,虽然理智正在说,这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但情感却正在表示强烈抗议,“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因为正确,而是因为信仰。”
陆一奇没有等待拉蒂默的回答,转过头,继续观看比赛录像。
拉蒂默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默默离开。
空旷而狭长的走廊里,只有比赛录像的嘈杂声从进攻组办公室传出来,球员们因为上课而没有前来训练,办公楼和训练场也就变得格外安静起来,就好像……独自一人面对全世界的一场必输战役,却依旧拒接缴械。
理查德-吉森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作风,乔恩-威法尔德和蒂姆-韦瑟也明白事情不能拖延太久,他们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可能快速且低调地解决问题,在风声传播出去之前,干脆利落地掐断所有后患,平息所有骚乱,然后专心致志地迎战堪萨斯大学——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意外状况来影响这场宿敌之战。
上午召见陆一奇和拉蒂默,下午决定就已经拍板。
……
踏踏踏。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着,甚至不需要双眼观察,就可以从脚步的声响判断出来人的急躁和愤怒。
砰!
重重的撞门动作出闷闷的声响,罗伯斯特满头大汗地站在拉蒂默面前,整整齐齐的型因为剧烈运动而略显凌乱,额头前方掉落了一缕丝,如同一个逗号,但罗伯斯特却难得一见地没有整理头。
“真的吗?消息是真的吗?”
质问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和僵硬,全然感受不到平时面对拉蒂默时的温驯和尊敬,罗伯斯特的眼神也跟着焦急了起来,激烈晃动的瞳孔根本无法隐藏自己的心思。
“罗莎刚刚告诉我,决定已经做出了,开除雷吉-沃克,贬职诺亚-陆,然后朗-普雷斯后天就会返回学校,重新接受主教练职位,率领球队对阵松鸦鹰,这是真的吗?”
“没有内部调查,没有正式取证,甚至没有官方问询,就这样牺牲掉一名球员和一名教练,这就是我们学校的决定?先生,请你告诉我,这一切真的正在生吗?”
“我需要一个答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