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六神现世,再加上一个刚刚成神的清微,七个大神各展神通在南华派大打出手,这种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天下人,所以这件事生之后,南华派就开始了漫长的善后工作。/>
先便是那被打烂了半边的真武阁,还有零零碎碎破败的花草和楼阁,都需要人来清理打扫并且重新修缮。
好在南华派是正道大派,这千百年来南华派里面来南华派生事的人也绝对不少,十天半个月就是一顿打斗,偶尔遇上厉害的对手还有屠门之危机,就连那清微当初在南华派当掌门的时候,也曾经引起过不少战端。
所以对于善后工作,南华派可说是集了千年的经验于大成,做起来得心应手,半点不含糊。
不过三个月过去,南华派上下就修缮得差不多了,不过就是关于那七位真神的事情,还得需要南华派给好好解释过去。
因着那七位大神都不愿意表明身份,也不想整天被人给拜来拜去,整得跟参观似的,所以南华派还须得将他们的身份给糊弄过去,并且对前来了解真相的群众好好道歉,将之前在赤霄城打开神界之门的事情也给解释清楚,所以南华派特地派了人去应付前来拜访的各门各派之人。
而这负责应付这些麻烦的人,就是南华派玄灵宗宗主顾雅。
顾雅即是曜魂,这一点虽然在赤霄城一战之时有人怀疑过,但顾雅那一张嘴能够将死人都给说活,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去闲扯的,竟是叫众人再没将他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天神联系在一起。
众人万万想不到,这位天神正在每天与他们闻言细语赔罪道歉。
好不容易又送走了一批人,灵簌便端着东西进了殿里,将新泡好的茶递到曜魂面前。
曜魂接了茶轻抿一口,苦笑叹道:“还有多少人?”
灵簌没看曜魂,见他喝完又往杯里添了些茶,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情绪:“下午还有三个门派要来,师父你就能休息会儿了,不过明天来的人不少。”
曜魂又是一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出去玩上一年半载再回来,省得他一个神要留在这南华派里面赔笑。
灵簌接着道:“师父,你那些同僚们怎么都是那副样子,打完就跑,留下这一堆狼藉给人收拾,连半句话都不曾过问过。”
“……”曜魂想跑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轻咳一声道,“他们还有要事要办。”
“要事就是带着心上人去四处游玩?”灵簌一句话比一句话来得快。
曜魂不过一听便知道灵簌说的是谁了。这几个真神里面有心上人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孤月澜这会儿正忙着解除身上的诅咒之力,自然没那个体力带韩绮四处跑,而清微和离恨正住在后山里面,当然也不会是他们,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湛隐了。
提及湛隐,曜魂目色柔和了几分,笑到:“阿湛苦了这么些年,四处散散心也好。”
“师父。”灵簌低声问道,“你与湛隐,当真是兄弟?”
“我们生得不像?”曜魂指了指自己道。
灵簌盯着曜魂那张脸看了半晌,认真摇头道,“不像。”见过了孤月家那父子三人的相似度,曜魂和湛隐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就不像是亲兄弟。
曜魂眨了眨眼,笑到:“那大约是他长变了,我们小时候城里的人都说我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他话音到了此处,却是忽的断了。
灵簌见他似是若有所思,忍不住开口问道:“城里?”
“嗯,沧玄城。”曜魂笑意收敛了些,若有感怀,半晌后道,“不过那座城早就没了。”
灵簌好奇道:“湛隐真神为什么一见你就动手?”事实上这并非是灵簌一个人心里的疑问,整个玄灵宗的弟子们恐怕都想知道。若不是清微开口说这两个人是兄弟,旁人恐怕到现在还以为曜魂对湛隐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曜魂听她这般问,把玩了半天水杯,却没有说一句话,等到灵簌耐心快用尽了,她收了桌上的东西,往外走去道:“师父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在灵簌堪堪转身的时候,曜魂终是开了口,只是那声音比之寻常要低沉了许多,灵簌看向曜魂,只见他眉目微敛,似是黯然,他接着道,“我与阿湛本是上古四大氏族之一的隐族之人,当初四大氏族大战,隐族全族被樾白所灭,只剩下我带着阿湛逃了出去。”
“我们二人那时候年纪都不大,阿湛更是什么都不懂,我一心想要报仇,便带着阿湛一路逃到了北方,在路上我们被大雪冻住,被人救了起来。”提到那个时候的往事,曜魂忍不住觉得好笑,没想到过了这般久,这些记忆竟都还历历在目。
灵簌一言不等着曜魂的话,曜魂便又道:“救我们的是沧玄族的人,他们将我们救下,又待我们极好,但他们却不知道,我带阿湛去沧玄族,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他声音忽的沉了下去,灵簌不禁一怔,似是料想到了什么。
曜魂接着道:“我一直记得族人惨死的状况,在逃离那一场灭族的劫杀之后,我曾经过重势,不管要过多久,花上多少时间,我也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杀我族人的是樾白,樾白是四大氏族之中孤月族的人,而沧玄族,其实就是孤月族仅存的人。他们隐居起来,与樾白一同策划了那一场灭族之战,他们以为旁人不会找上他们,却不知道,我早就打听到了关于他们的一切。”曜魂无声的笑了笑,笑意却显得有些无奈,“我与阿湛隐藏了身份在沧玄族住了下来,阿湛年幼什么都不知道,只将他们当做亲人般看待,我受着他们待我的好,却是死也不敢忘记报仇的事情。
“我计划了许多年,摸清了城里的一切,投毒放火,最后将整个城连同城里的人们一道毁了。”曜魂轻声说着这些话,面上不带丝毫表情。
灵簌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
曜魂自知这些事情吓到了灵簌,便不再开口,只侧目轻咳一声。
灵簌似是被惊醒,旋即又问:“那湛隐真神……”
“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曜魂笑到,“那是我最宠的弟弟,那些事情让我一个人来做就够了,他什么也不需要知道,最好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远远的。”
“所以他恨你?”
“恨我能够让他活下来,那么恨又何妨?”曜魂道。
灵簌默然看他,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
曜魂便让灵簌将东西端出去了,灵簌依言照做,行至门口,却又折了身回来看向曜魂,垂目道:“师父,我听说湛隐真神出去玩了一圈回来,又要与你在三日后约战。”
停了片刻,灵簌接着道,“我却觉得湛隐真神看起来,早非师父口中所说需要保护的弟弟了,就算是将一切告诉他,又有何妨?”
曜魂抬眉望灵簌。
灵簌义正言辞道,“你们打一场南华派就得派人修缮几次,你们经得起这折腾,南华派可经不起。”
曜魂笑出了声来,摆了摆手让灵簌先离开了。
他何尝未曾想过这件事情,可是隐瞒一旦开始,想要开解,就难上加难了。
曜魂起身走了出去,揉了揉这几日因在屋里呆久了有些僵硬的胳膊,唇角浮起了一分笑意。
他们再相逢后打了这许多场,所看似凶险,却唯有曜魂知道,那人从未真正下过狠手。
他的弟弟,总归还是不如他那般冷心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