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得知四爷要退位的时候,便和一班大臣苦劝。
四爷只说了一句话:“朕也想颐养天年啊。”
再是如何苦劝,也无法阻止四爷的心思。他是铁了心要退位的。
“朕退位后,便带着皇后与妃子们住在圆明园,闲来寄情山水便是,尔等无需再劝。”
弘晖回了府,就病了。
这一病就是好几日。
他生来就身子弱,这一病,很是厉害。大福晋和巴尔达氏都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弘晖的两个孩子都大婚了,另外最小的也有七岁了。
孩子们出府住的也都进来守着。
终于太医说了无碍了。
这一晚,福晋特地叫了巴尔达氏道:“咱们爷的心思,只有你能劝劝,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妹妹好好劝吧。”
巴尔达氏一笑:“你放心,我保管好生骂他一顿。”
福晋笑了笑,没说话,摇摇头回了正院。
人和人就这样,她和弘晖,总也是好好说,不敢触了他的逆鳞。盖因她知道,她不是弘晖心里的人。
弘晖对她,很好了。福晋里头,也是排的上的。
可是,巴尔达氏就敢直话直说。便是真的骂了,弘晖当时拂袖而去,过后也还是没事的。
哎,好赖半辈子过来了,不追究这些就是了。
巴尔达氏端着一碗参汤进去,就见弘晖靠着塌坐着,脸色还是不好。
巴尔达氏没好气的把那碗参汤放在炕桌上,声音大了点,咚的一声。
旁边伺候的奴婢们都吓了一跳,险些就要跪下。
弘晖皱了眉,却没说话。
“都出去。”巴尔达氏对着奴婢们道。
奴婢们像是得了圣旨一般,忙不迭的就出去了。
“自个儿喝吧,还等我喂你啊?”巴尔达氏将那参汤推了推道。
弘晖便真的扭头要端起来,可惜他着实病了一场后,没什么力气了。
巴尔达氏抢在他前面端起来道:“你也知道你病的端不动?以往我当你有芝麻大个心眼儿,今儿看出来了,那是芝麻,你那是针尖儿!”
弘晖说不过她,赌气不喝参汤。
巴尔达氏年纪大,脾气可没小,见他不喝,冷笑一声就一把捏住了弘晖下巴。
弘晖刚张开嘴,就被她灌了一小口参汤,险些噎着,忙咽了下去就瞪眼。
“怎的?爷还要骂我啊?赶紧骂吧,等万岁爷退位了,您可就不能够了。”巴尔达氏冷嘲热讽。
弘晖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骂她和皇阿玛退位有什么关系似得。
“想不到啊?万岁爷退位了,您就不是大阿哥了,不是大贝勒了,不是皇子了,指不定还不能在礼部了呢。到时候啊,我可不跟着你受罪,你就把我休了吧。”巴尔达氏又断过参汤来,弘晖却顺从的张嘴了。
等他喝完参汤,巴尔达氏才道:“想明白了?趁着万岁爷还在位,好生使唤使唤我?”
“别胡说了。”弘晖声音沙哑道。
“哼!我胡说?瞧你那点出息?你也是皇子,还是皇长子,这么点事就吓得你病一场?你病了不要紧,这一府的老小怎么办?便是万岁爷退了位,上位的是你的亲兄弟,能苛责了你?你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啊?就算万岁爷不退位,他能一辈子坐着?”巴尔达氏一把将那瓷碗扔下,就叉着腰骂弘晖。
弘晖本想争辩几句,但是想想就觉得说不过她。左右人都不在,她想泄几句随她就是了。
等到巴尔达氏说的差不多了,弘晖才道:“你说我也罢了,我只是一想到皇阿玛要退位,心里就难过,我也不想病一场……”
“罢了,你就心眼小。万岁爷做了几十年万岁爷了,没黑没白的。天天几点就起来?夜夜几点才睡觉?他不累啊?如今他年岁也不小了,早早退了,享福不好么?再说了,太子爷是万岁爷一手调教出来的,这几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退下来是好的。”巴尔达氏见弘晖这样了,她也就不火了。主要是心疼弘晖的身体。
“哎……也不知道皇阿玛为何会……”弘晖想说是不是因为皇后,可是他还是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知道,巴尔达氏不爱听。
她总说:皇后如何了?皇后是很好的人,从未做过妨碍社稷的事,何以要斤斤计较?
“我的爷,我劝你一句,咱们太子爷是什么性子?你只要好好的做你的事,就是兄弟情深。你要只认阿玛不认太子爷。你就做个富贵闲人就是了。太子爷兄弟少,可是叔叔多啊。”
至今还有没差事的皇叔呢。那可是随手拿来就能用。
“好啦,你的心思爷知道。并非是因为皇阿玛要退位,我打小身子不好。”弘晖这是解释他生病并非只是因为皇阿玛要退位的。
巴尔达氏白了他一眼叹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只是,你的性子我知道,只怕以后兄弟继位,你更是瞻前顾后,左右思虑生怕做错了。你自己的身子,你最清楚。你要是舍得早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就那么过。你说你最宠我,你要是丢下我,我下去也不见你。”
“越说越离谱,好好的说这个作甚?我是性子不大好,以后我记得你的话就是。别这么说了,咱们一家子,要好好的,长长久久的。”弘晖拉着巴尔达氏道。
“好,你知道就好。好生养着,你好了,府上就都好了。”巴尔达氏难得温顺的靠着他。
弘晖叹气,轻轻抱着她。
她的心思,最是明白,就是不要他多想多思虑。
可是,兄弟上位,怎么也不是阿玛,又不是一个额娘所出的,他如何能不思虑?
不过,弘晴不是狠辣的人,自己也不会碍着他的事,许是无需多想呢?
巴尔达氏说得对,便是皇阿玛此时不退位,终究也是要退位的啊。
“以后,凡是我都会少想些,有什么事,与你说说,就不会憋着了。无需担忧。”弘晖低头看着巴尔达氏的黑眼圈,这个女人刀子嘴,但是心里是无比牵挂自己的。
巴尔达氏也叹口气:“日子总要过的。”
是呀,日子总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