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盛了解,孙志富这样的人也就是个将军手底下的大头兵,稍微有点威信,但也脱离不了将军的管制。
也得是将军指到哪里打哪里。
现在唯一能当将军的邓洁也被程刚媳妇牵制,就凭孙志富一个人也蹦哒不起来。
看着厂子紧闭的大门,赵昌盛心里就别提多爽了。
所以说这人要是走背字儿,喝凉水都塞牙。
他挤到村民前面,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这是怎么的了?”
村民看了赵昌盛一眼,仿佛跟抓到了救兵似的说:“赵副镇长,哎呀,你可算来了,你看,俺们这一批的虫子都长好了,就是没人收,之前来了两次,说是让俺们等消息,可是等着等着厂子咋还关了呢。”
其实村民没想着暴动啥的,毕竟之前陈飞带着他们也赚了不少钱。
要不这小洋楼啥的,也盖不起来。
这陈飞一死,厂子有点困难这是难免的,他们也都表示理解。
可这事儿都快过去半个月了,虫子也没人收,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当时陈飞在的时候可是承诺过的,无论生什么时候,绝对不会让村民蒙受损失。
第一次来的人,让孙志富给打回去了。
后来再来的人,也被打回去了,说是过两天给个交代。
可这都过去多久了,养的黄斑大鳄蟊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没人来收。
这不,他们就来看看是咋回事儿。
结果万万没想到,厂子竟然大门紧闭,看样子跟黄了似的。
赵昌盛眯着眼睛,心里一阵冷笑。
看着陈飞厂房门口挂着的大锁,寻思那会儿那个电话的内容。
看来陈飞这小子真特么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处得罪人。
还特么人民英雄?
他英雄个屁!
得罪了大人物,管你是什么英雄呢。
不过赵昌盛作为镇长,当时又因为陈飞这个厂子办的红火,上面没少表扬他,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现在就说坏话啊。
赵昌盛挥了挥手说:“乡亲们,你们呢,也不要太着急,我去跟厂子现在的领导沟通一下,让他们早日把钱给你们。”
村民当然都十分乐意。
既然有人主持公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加上找副镇长亲自跟厂子里的负责人协商,他们也不信还有不给的道理。
赵昌盛趁热打铁地跟村民说:“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去该干嘛干嘛,明天我一定让厂子里现在的负责人给你们一个交代。”
看着赵昌盛那一脸虔诚的样子,村民不信都对不起这货的演技!
不过话说回来了,对这个赵副镇长,陈家沟村的村民多少还是有些信任的。
虽然之前张明他爹下台之后把他换上了,一直以来也没有啥建树,但也没坑过村民嘛不是。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需要有人来主持公道的。
不然这钱他们真收不着上哪儿说理去。
带头的养殖大户一看赵昌盛这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赵昌盛的说法。
对着其他一起找上门的村民摆了摆手说:“行,咱们就信赵副镇长一回,先回去,明天等信儿。”
其他村民一看,养殖大户都准备回去了,他们这些算是散户的,也都纷纷同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孙志富站在家里急得直转圈儿。
现在该怎么办呢!
刚子因为故意伤害罪让张明儿那小子给整进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邓洁又被刚子的媳妇逼得连门都出不去。
现在就剩他一个人,怎么拿主意啊。
不过,他越是急,就有人越高兴。
赵昌盛坐回了车里,脸上不自觉的洋溢着笑容,对着司机说了俩个字儿:“走吧。”
司机一愣,开着车就往村口走。
说实话,他还是相当了解赵昌盛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会帮村民主持公道,但心里肯定不会这么想,赵昌盛有多不待见陈飞,别说他这个当司机的了,就是给镇政府打扫卫生的大娘,心里都特么倍儿清楚!
给领导当司机嘛,就要无时不刻揣测领导的心思!
赵昌盛看司机这是要打道回府,眉毛一立就说:“谁让你回镇上的?”
司机也蒙了,难道不是回镇上吗?
不然去哪?
赵昌盛不会是真的想要跟厂子里那几个人谈判周旋给村民的福利吧。
要真是这样,那把上面拨下来的款子直接给人了不就完了。
司机是想不通,不过这种事儿也不是他该管的。
也只能叹口气,把这事儿当个屁一样给放了。
赵昌盛此时心情算是比较好的,懒得跟一个司机计较,没好气地说:“去孙志富家。”
孙志富正在家愁眉苦脸的时候,就看见媳妇着急火燎地跑进来,指着门口说:“赵副镇长来了!”
孙志富一听赵昌盛来了,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股怒火。
尼玛!这孙子现在来干什么!
刚子被抓进去,少不了他在背后作祟。
不然就凭张明那小子一个人根本办不成事儿。
现在邓洁和刚子两个人都出事儿了,他却偏偏来找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孙志富心里不仅生出十二分警惕,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但赵昌盛再怎么说也是个副镇长,孙志富再不待见他,也得好生接待。
他皱了皱眉,从里屋走了出去。
果然,就看见赵昌盛穿的人模狗样,坐在他家的堂屋里。
农村人都特别朴实,孙志富实在装不出那种热情的笑容,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笑意,走到赵昌盛对面坐下。
“副镇长,您这时候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赵昌盛看着孙志富这个阴阳怪气儿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却露出为难之色,喃喃说道:“我今天,刚好在陈家沟村视察工作,看到村民背着一筐筐的虫子在厂子门口蹲着,听说是你们欠了人家钱?”
孙志富听完眉头猛地一皱。
他们特么的为什么欠钱,赵长胜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大马哈!
孙志富冷笑了一声说道:“副镇长,不是我们不给,你也知道,京都那边出了点问题,一仓库的货出不去,我们也是有心无力,所有流水都凑上了不说,还被张明的小子坑了一半儿!不是不想给,是没钱给!”
赵昌盛故作惊讶的看了孙志富一眼。
“哎,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村民的钱不能不给啊。”
赵昌盛说的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孙志富心里早都气不打一处来了。
但是面对现在这个情况,一个是官儿,一个是民,他能怎么办?
孙志富沉默了许久,决定干脆实话实说。
反正他小时候学习不好,也没念过几年书,没那么复杂的脑回路跟这扯皮。
“这么跟你说吧,赵副镇长,我们就是没钱!要不我把厂子的流水账本拿出来给你看看?”
孙志富喘了口气儿,没等赵昌盛接茬儿又接着说:“你有这功夫催我,不如把上边拨给厂里的那批款子还给我们。”
面对孙志富的怒怼,赵昌盛不怒反笑。
“哎呀,这款子已经给了林湾村儿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要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再说你们村儿当时确实也不符合贫困条件啊。”
孙志富冷笑一声,用余光瞄了赵昌盛一眼说:“呵呵,赵副镇长,那依你看我们这钱应该从哪儿来呢。”
赵昌盛没说话,而是从桌子旁边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飞速的写了起来。
孙志富就纳闷儿了。
难道赵昌盛是想开了,给他们开单子让他们去政府上取钱?
正在猜想的时候,赵昌盛就把纸直接拍在了孙志富眼前。
孙志富一脸疑惑的拿过了纸,看了半天,好像是跟钱有关系,但是好像并不是赵昌盛要给他们钱。
而是赵昌盛给他们算了一笔账。
在陈家沟村儿,一共有一百多户人用自己家的地养殖黄斑大鳄蟊这种虫子,目前来看,按照往日收购的价格,差不多要八万块钱。
如果京都那边再卖不出去的话,那下一个季度也就没有必要再让村民养殖了。
这就要考虑到赔偿款的问题。
人家村民放着小麦玉米不种,在这养害虫,也是挺不容易的。
一亩地要彻底清除虫卵重新开始耕种,起码也要三个月,那村民三个月的收入,他们就得照常赔偿,这又是八万。
再加上清除地里的虫子需要的药也得他们买,这又得起码两万。
这还是光他们村儿的,要是再加上隔壁村儿的那些,总额怎么也要至少二十万吧。
孙志富瞬间就懵了。
这么多钱,就是把他俩肾都卖了也凑不够啊。
他记得,厂子的流水资金大概还剩下四万五,这么一算,他至少还得弄十五万五。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他一个人可拿不了主意。
也就只能等邓洁脱身再说了。
想着,他苦笑了一声说:“这个账我心里清楚,可是现在厂子就这情况,我得跟别人商量商量。钱我不可能不给。”
赵昌盛一看孙志富这个苦瓜脸,心里得意的一笑。
当着孙志富这副惨样,赵昌盛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得意出声。
不过脸上的肌肉可没那么听话,眼看着就要表现出来了。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昌盛吓得一哆嗦,使劲咳嗽了起来,这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害他被口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