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底下坐着的那些个皇亲们也纷纷起哄说道:“是呢是呢,听闻皇后娘娘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东陵出了名的才女呢。”
“听过了青荷郡主的曲子,还真想见识见识皇后娘娘来自东陵大国的风采呢。”
一个个紧接着附和,起哄。
萧如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人不过就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她扭头看着宇文赫,像是求助一般,眸光流转,水波盈盈,当真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宇文赫与她对视了片刻,徐徐道:“皇后打理后宫,任务繁重诸事缠身。既已有青荷郡主表演在前,就不必再让皇后辛苦一遭了。”
这话里话外全是回护。
表面上听来是心疼皇后辛苦,但在别有用心之人耳中听来,便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君上这么回护皇后,莫不是怕皇后会在此出糗?
给了人这么一个错觉,皇亲们便更加踊跃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挑衅着,怂恿着。
于是局面一下便成了,萧如月若不答应便是怯场,她不敢上去演奏一曲,便代表了东陵人所谓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精通全是吹嘘,并没有真材实料。
原本只是她一个皇后要不要献曲一,却在青荷郡主的推波助澜下,演成了关乎国家声誉的大事。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大骚动。
萧如月的目光飘向远远站在阴影里的沈良,沈良极为爱惜东陵的声誉,这场面若是继续闹将下去,沈将军可就要生气了。
她压下眼底的笑意,眸光盈盈的转向宇文赫道:“君上,既然盛情难却,臣妾也不好辜负了大家的一番期待。臣妾技艺粗糙,但愿意献曲,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宇文赫与她对视,墨色瞳仁中分明闪过了一丝宠溺的味道,却是若无其事道:“既然皇后也觉得好,朕自然没有意见。”
明明就是她使坏给人家挖坑,此时还扮作无辜的小绵羊,真是个坏心眼的丫头。
“多谢君上。”萧如月起身款款拜倒,暗暗瞪了宇文赫一眼:要不是你四处招蜂引蝶,本宫用得着这么辛苦么?
宇文赫虚扶了她一把,剑眉微挑,大有:那就辛苦皇后替朕收拾烂摊子的意思。
萧如月狠狠剜了他几记眼刀子,这才起身。
她唇际噙着笑意,目光越过了宇文赫,瞧见了与太皇太后同坐的青荷郡主。
青荷郡主原本是一脸得意色,她鼓动大家就是想把让这个得意洋洋的皇后下不来台,却不想她竟然在最后一口答应了。
哼,她倒是想看看,这个皇后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思及此,青荷郡主迫不及待开口道:“皇后娘娘也要弹一曲琴曲么?皇祖母的‘绿绮’方才收下去,青荷这就叫人抬上来。”
生怕迟一刻便会给了萧如月喘息的机会似的。
“郡主不忙。”萧如月眼珠子一转,淡淡笑道,“既然郡主方才已经献了曲,这是佳节宴席,又不是宫外头的竞技赛事,本宫便不作重复了。”
“那皇后娘娘打算……”
“君上,臣妾这身衣装多有不便,需得去换身衣裳再来。”
青荷郡主正要追问,却被萧如月先声夺人。
“好,你去吧。”宇文赫执起萧如月的手,在她手背轻轻一吻,深情道,“你可要快些,切不能让皇祖母与诸位长辈久等了。”
“臣妾明白。臣妾告退。”萧如月向他福了一福,便扶着绿衣的手离开了。
步履轻盈,莲步轻移,背影都摇曳生姿。
萧如月的心底是在笑的。
好戏,要上场了。
宇文赫目送她离去,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薄唇挂着笑意,脸颊上的暖意令人羡慕。
却让青荷郡主气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竟还是让那个东陵的女人得了便宜。
平常听人说君上对这个皇后多么上心她还不信,今日方知,百闻不如一见!
她到底是有什么好的,竟能让君上如此着迷!
太皇太后见此,轻轻拍了拍青荷郡主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青荷郡主看着太皇太后,点点头,这才稍稍压下了心头的愤愤。
萧如月离了御花园,往邀凤宫的方向走。
“娘娘,您为何这么任由那个青荷郡主这般欺负您?她的琴艺,哪儿能与您相提并论的。”
绿衣瞻前顾后,确定后面没被其他人尾随了,这才放心大胆的说话。
她实在为自家娘娘不值。
那个不知道从哪块地方钻出来的青荷郡,主一上来咄咄逼人,她不过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在撑腰,便一副她才是正室,想要逼宫娘娘的嘴脸,瞧着就不爽。
“绿衣,你须要知道,有时候不争才是争。”萧如月满不在乎,端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
好似方才在御花园中被众多皇亲国戚逼着表演的人不是她似的。
绿衣不禁拧了两条眉毛。
“你对你家郡主就这么没有信心?你觉得本宫会输给那个锋芒毕露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荷郡主?”萧如月在她额头戳了一下,嗔笑道:“傻丫头,以退为进你总该明白吧。”
绿衣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娘娘这是先抑后扬。那就让她先得意一会儿!”
待会儿娘娘出手了,她便笑不出来了。
“行了,走快些,君上那边可还等着咱呢。”萧如月催促道,脚步倒是也快了许多。
她知不管自己走到何处沈良都会默默跟随,便很是放心。
绿衣自是不敢耽搁,也快步走起。
不过,萧如月费尽心思制造这么一个宴席的间隙回邀凤宫,可不单单是为了给咄咄逼人的青荷郡主一个教训而已。
此时邀凤宫里,还有一场好戏在上演。
想必已经演得是如火如荼了吧。
邀凤宫。
萧如月踏进宫门,四下出奇的静。
左右瞧瞧,众人多是趁着今个儿过节,三两姐妹约着去叙话去了,只留下少数人看门。
萧如月径自快步入内。心里暗暗算着时间,果不其然,很快就听见了左厢方向传来的喧哗声。
她蹙了眉,横了边上的宫女一眼:“怎么回事,邀凤宫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
宫女一脸懵懂地摇摇头。
“走,跟本宫去瞧瞧。”萧如月脸色沉了沉,命令道。
领着几名宫女便循声而去。
走廊里,呼叫声激烈,萧如月加快了脚步,两名宫女连忙一路小跑着过去。
只见走廊的尽头有一扇未掩的门扉,两名宫女跑过去,却又满面羞地跑了回来。还“啊”了一声捂脸不敢看了。
“怎么回事?”萧如月疾步上前,刚走到了门口,便被从里头冲出来的神色恐慌衣裳不整的女子给撞了个正着,踉跄着连退了两步。
幸好绿衣在侧,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谁这么冒冒失失的?”萧如月火大,定睛一看,却见那人竟然是魏王妃姚梓妍!
“魏王妃这是做什么?你不在宴上怎么跑到本宫这邀凤宫来了?”萧如月沉下脸,整了整头。
却见姚梓妍捡着衣裳往房间里头指去,“王……王爷……”
“王爷怎么了?”萧如月将信将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房内有一男一女。
女子躺在床帐内,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而男子则站在床前,他只穿了裤子,他那张脸一眼便能认出来是宇文成练了。
“啊!魏王这是做什么!”萧如月吓得急忙捂眼睛。
随后而来的众宫女纷纷捂住眼。
“魏王爷,你还不快写把衣裳穿上!如此行径成何体统!”萧如月怒喝道。
宇文成练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愣愣地看着萧如月。
“绿衣,快,去叫太医来。”萧如月捂着眼睛又对绿衣说道。
“是。”绿衣匆忙转头便走,都不敢多留片刻。
这种画面,黄花闺女看了是要张针眼的。
耳边响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直到声音没有了,萧如月才问道,“魏王妃,魏王爷可穿戴整齐了?”
“好,好了……”姚梓妍也像是受惊了一般,支支吾吾道。
萧如月这才移开手,郑重打量起房中的情况,房中乱七八糟,显然经过了一场乱斗。
虽不知道具体经过是什么,但情况之激烈可见一斑。
萧如月转而扶起地上的姚梓妍,“魏王妃,你且将衣裳穿好。”
姚梓妍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慢慢穿好了衣裳。
众多宫女你看我,我看你,都好奇这是生了什么事。
当然,没人敢开口问便是了。
好一会儿,姚梓妍才又转回身来,脸上犹自泪珠,楚楚可怜,“皇后娘娘,臣妇……”
“究竟是生了什么事了?”萧如月作出担忧的神情问道。
她的目光却落在走廊从门后走出来的银临身上。
此时谁也未曾注意到,还有个银临突然出现。
银临给了她一个眼神,萧如月便心中有数了。
“皇后娘娘,王爷他……他方才就像狂了似的……”姚梓妍说着,声泪俱下,楚楚可怜,“臣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间……”
萧如月紧蹙着眉头道:“你们这会儿不应该都在御花园的宴席上么?又是如何到的本宫这邀凤宫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