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彦吞了口唾沫,显然不甘心。
“这女人可是祭品。”海石又补充道。
听见“祭品”两个字,海彦脸色骤然大变,连忙甩开扶着姚梓妍的手,活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摸了会立即毙命似的。
矮个子的海石嘲笑他,“之前跟你说过了你不听,偏要听大实话。”
便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谁叫你不早说!”
祭品献祭,制造出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武器,那可是可汗最伟大的计划。能奉为祭品是无上的荣耀,但是,这祭品谁碰谁倒霉,这可是一身的毒啊。
大高个子海彦惊出了一声冷汗,刚才要不是那个女人拦住了他,他这会儿岂不是就……
他打了个冷颤,识趣地退到冯玉婷身后去了。
冯玉婷两步上前,细看了姚梓妍脸上的青紫,又用银针从她口鼻处流出的黑血里,挑出两三条白色的虫子凑近看了看。
好一会儿,她满意地笑了出来,“这个女人身上的毒融合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你们通知下去,京中的其他的祭品可以收成了。”
“是,楼主!”海石、海彦两兄弟骤闻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他们郑重的行了礼,而后就神情肃穆的走了出去,但再肃穆的神色,也掩饰不住他们眼中贪婪的狂喜。
仿佛,有一件天大的利于他们的好事即将生了。
冯玉婷望着出去的两兄弟,又回头看看姚梓妍,眼底染上一抹冷笑。
“你们以为这么多年红袖楼在大夏京城开烟水阁买胭脂水粉,就只是为了赚钱传报消息这么简单么?本座就让你们看看,这西夏京城沦为死城是个什么情景!”
筹谋了二十多年,为了等这一天,她可是煞费苦心呢。
烟水阁里卖出的每一盒胭脂水粉,可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王侯公卿家的夫人小妾,哪个没在烟水阁买过胭脂水粉?要知道,这十年来,烟水阁的胭脂水粉俨然已成了女子身份的象征,没用过烟水阁的水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上了妆呢。
媚惑人心的的妖媚脸上挂着冷笑,令人望而寒。
……
羽林卫查封王府,准备将王府家产充公时才觉,这魏王府的财富已远远超过了国库。
魏王府的府库之中,奇珍异宝无数,样样稀罕,随便挑出一件便是价值连城。连皇宫内庭的府库珍藏也要自惭形秽了。
这么多年,魏王宇文成练究竟是如何敛财、究竟敛财多少,不言而喻了。
羽林卫全城搜捕了一整日,甚至画影图形贴下海捕文书,也没在京中抓到宇文成练。京兆尹也没能找到魏王妃。但这并不影响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会审的进程。
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的三位主事,合力共同审查魏王府十年来的所有账目,还有宇文成练与众位官员往来的信件。这一查,便查出了多宗命案,包括前任吏部尚书萧翰文一家路遇匪徒遇刺身亡那宗悬案,也是宇文成练所为。
当年,前一任魏王妃才刚死,魏王便迫不及待取了如今这位王妃,更对自己的老丈人痛下杀手。可想而知,宇文成练此人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一连三日,宇文成练都下落不明,他就像人间蒸了一般,哪怕羽林卫与巡防营翻遍全城,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魏王案牵涉甚广,半数朝臣都被牵扯其中。涉事官员,包括兵部户部尚书,吏部三部的尚书,以及各部以下侍郎等人,工部、礼部、刑部之中也不乏涉事之人。
主谋逃之夭夭,但共犯却还来不及逃跑,刑部大理寺的监牢都塞满了人了。这几日,京城也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一时间,京城风起云涌,江山风云雷动。
就在宫外乱成一锅粥时,后宫里倒算是安静。
萧如月小憩片刻,醒来便见一道人影从外头闪进来。她揉揉眼,定睛一看,骤然跌入宇文赫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
这双眸子如泼墨般漆黑,其中宛若揉碎了万颗繁星,璀璨夺目,无边温柔。
“绿衣说你才睡下,怎么不多睡儿?”
萧如月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宇文赫动作更快,先一步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搂在怀中就不肯撒手了。
“别闹,天儿热。”萧如月娇嗔,白了他一眼。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但也只是让萧如月离开他的怀抱,两个人挨着坐。
他倒是真的不嫌热。
“你是不是早知道朕要回来了,所以才不睡的?”宇文赫凑在她耳边呼着热汽,一双大掌很不老实,就结结实实挨了萧如月一记白眼,“不许胡闹,有话说话。”
颇有“你再乱摸看本宫不废了你爪子”的意思。
“嗯,不闹。”
某君上见状缩回爪子,但是一点也不老实,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萧如月没好气地往边上挪了挪,他就跟着挪了过去。气得皇后娘娘索性走到软榻那边去。
还义正词严地申明道:“不许过来,就在那儿坐着!”
某君上一脸委屈。
皇后娘娘扶额:“……”宇文赫他是今个儿又没吃药了?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银临、绿衣还有方维庸他们果然都在门外,谁都没进来,就连一直像隐形人一般的青青,也不知道何处去了。
“说吧,君上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本宫的?”萧如月端庄坐着,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公事公办。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话想……”
“别动,就坐在那儿说。”
宇文赫说这话要起来,萧如月立马严令禁止,不给他一丝机会。
君上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坐了回去。“诡计”已被识破,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终于想好了说辞,抬起头脸来,凝视着萧如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件小事。你可千万别恼。”
萧如月一头雾水。
就见他抄外头唤道:“银临,把药端进来。”
话音落,银临手里头托着药罐子和白玉碗就进来了。
“安胎药。”宇文赫笑的讨好。
萧如月:“……”一口老血。
萧如月咬咬牙,才忍住一巴掌把他拍死的冲动。看了银临一眼,银临便识趣地把药斟出来,捧上前。
“娘娘请用。”
“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萧如月闻见药味,眉头拢紧。
银临没回声,心里想,以前的药是方太医开的;如今这药是梁丘姑娘开的,娘娘您自己个儿不是也略懂皮毛的么?奴婢我也不懂怎么会更苦的。
萧如月倒也没多说什么了,吹了吹,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了。
随着药汁入喉,真是从嘴里苦肠了胃里肠子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苦的。
她把碗递给银临,她却看见,对面的宇文赫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三步开外,见她忍着苦喝下药,似乎比她还难过似的。搁在平常,他非要嘲笑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怕苦。来,多吃两个蜜饯。”然后丢给她两颗蜜饯。
今个儿他却……
萧如月复又皱眉。
银临手脚利落,已收拾了东西退下去了。
“宇文成练和姚梓妍还是没有消息么?”萧如月也不问他这么折腾是做什么,径自切入主题。
宇文赫摇摇头,走到她边上坐下,“目前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不急。”说这话时他还是笑着的。
但萧如月却不这么认为。
巡防营与羽林卫连续三日搜遍全城,都寻不到宇文成练的踪影,就连凤隐的人出马,都没找到宇文成练藏身之处,说宇文赫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能让凤隐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能说明,宇文成练背后还有个更加深藏不露的,替他撑腰的人。而收留他的,很可能就是“流沙”组织。
就连姚梓妍也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会不会是被冯玉婷给藏起来了。冯玉婷三日前出宫一趟,不久又回来了,说是回了驿馆去安排些事情,众人看着她进出的,毫无破绽。
她倒不担心宇文成练和姚梓妍能闹出多大的风浪,她就怕,宇文成练身后的“流沙”不简单,更怕,姚梓妍身上被下了那么可怕的毒,冯玉婷会不会真的像雅音姐姐说的那么疯狂,想拿活人中什么尸香魔菇用来毒害世人。
那东西一禁种出来,可就不仅仅是剧毒那么简单了,这是要生灵涂炭啊。
“月儿。”
就在萧如月出神想事情的这个空档,房中已多了个人。
“雅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萧如月眉头凝的更紧。
梁丘雅音笑了笑,但这笑容与她平日里恬淡的笑意不同,隐隐多了些深意,“月儿,你还记得,烟水阁是怎么出现在大夏的么?”
萧如月愣了愣,一时不明白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烟水阁建立已经是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是红袖楼落在大夏京中的一个据点不是么?”
梁丘雅音重重点头,神色凝重了许多,“是,但也不是。”
萧如月很少见她如此凝重的表情,直觉是出了大事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袖楼这些年卖出去的胭脂水粉都是有问题的!”梁丘雅音咬牙切齿道,“我也是刚刚现,红袖楼用来制作胭脂水粉所用的花,都是红袖楼特别栽培的,这花本身就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