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郡主气得直瞪太皇太后,端云公主忙用手肘撞了她一把,青荷郡主暗自咬牙,把这笔账记到了萧如月的头上。
都是这个女人,太皇太后平常多疼爱她,可是这个女人一出现,太皇太后跟前就没她说话的地方了!
方维庸来时匆匆,喝了碗酸梅汤,说了些话,便又匆匆离开。
太皇太后感慨道:“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青荷郡主正在喝酸梅汤,听了太皇太后这句话,抓着碗的手青筋暴起,脸都要扭曲了。
萧如月眼角瞥见她这副模样,眼底有一抹嘲讽稍纵即逝。
银临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已吩咐人去查看,相信很快便能有结果。”
萧如月“嗯”了一声,心中已有了底。
等到了巳时末刻,接近午时,宇文赫才姗姗来迟,他换下了朝服,神采奕奕,俊颜并未因为这炎炎酷暑而有半分倦怠,也丝毫看不出在朝上时的危险勿近。
“孙儿拜见皇祖母。”
“起来吧,自家人没那么多礼节。”太皇太后慈爱道,宇文赫便起了身。
端云公主和青荷郡主她们行了大礼,宇文赫道了:“免礼平身。”这才向端云公主问了好。
宇文赫坐到了萧如月身边,她面前摆了碗喝了一半的酸梅汤,也不等许嬷嬷去给他盛一碗新的,宇文赫顺手便端起来喝了。
青荷郡主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恨得眼里都要滴出血来了。
萧如月只当没看到,从银临手中接过扇子,徐徐替宇文赫打扇。宇文赫道了句谢,便和太皇太后聊起了家常。
端云公主偶尔插话,这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妥帖和谐,除了青荷郡主那双恨毒了的眼睛。
午膳在宇文赫进门不久,便送来了。
六菜一汤,三个菜是端云公主和青荷郡主爱吃的,两个是宇文赫爱吃的,一个是专门给太皇太后准备的,还有一个消暑的七味冬瓜汤。
银临做的这个安排很合适。
宫内一向倡导节俭,并不主张铺张浪费。所以,贵精不贵多。
就单说这个七味冬瓜汤。冬瓜汤的主要材料虽然是冬瓜等东西,做工却是十分讲究的。用的猪骨熬汤,熬半个时辰,再放上冬瓜与其他材料,一起大火炖一刻钟,中火炖一刻钟,最后再小火慢炖。
冬瓜汤里边儿加了张方子,是方太医给的,去暑气,益肝肾,壮筋骨,面面俱全。
青荷郡主却是不知其中关节所在,在公主府里头骄奢惯了,见只上了六菜一汤,低声嘟喃了两句,太皇太后随即皱了眉头。
端云公主瞪了女儿一眼,忙道:“小丫头胡言乱语的,君上、母后勿怪。”
太皇太后不作声了。
萧如月但笑不语,宇文赫同她四目相接交换了个眼神,仿佛开席。
太皇太后也就当这一篇翻过去了。
席间,端云公主与太皇太后聊着聊着,不知怎地便提到说:“君上将近而立之年,如今尚无子嗣,是不是应该广纳后宫,以期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皇太后一听便来了兴致,当即赞同道:“可不是嘛,皇帝年纪不小了,如今却未有子嗣,哀家还想抱重孙子呢。”
说着,期待地看着萧如月,“皇后,你入宫时间也不短了,可曾有好消息?”
萧如月手上顿了顿,转头看了宇文赫。
却见宇文赫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她便搁下银箸,正经八百地看着太皇太后说道:“皇祖母,这个好消息原本是应该要第一个告诉您的。但最近诸事繁杂,正值多事之秋,孙媳妇儿不想多生事端,才瞒着没有告诉您。”
太皇太后先是愣了愣,随即惊喜地道:“你,你是说……”
宇文赫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头,但见萧如月面上笑意不改,更是碍于是人前,他什么也没说,淡淡笑着,点了头。
宇文赫握住了萧如月的手,“之前没说,是担心胎儿太小。这会儿也是时候告知皇祖母您了。”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分明平静,却有无法忽视的珍惜和疼爱的味道。
太皇太后狂喜,拍桌笑道:“这么说,哀家真的要有重孙子了!皇后真是好样的!”
说着,又喃喃念着,“哀家真的有重孙子了。”别提多高兴了。
她重复念了好几遍,忽然吩咐身边的许嬷嬷道,“去,快去,把哀家床头那盒陪嫁的饰拿过来!”
“是,太皇太后。”许嬷嬷应声便要前去,萧如月叫住道,“皇祖母,先用膳。其他的先不急。”
太皇太后才想起,午膳只用了一半呢,便连声称好。说着,“用完膳再去看,也是可以的。”
宇文赫哈哈大笑着,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夹了菜。
而开了话头的端云公主,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头,心里头懊恼不已。
原本一切的都是算计好的,没想到平白都便宜了这个女人了。怀了龙嗣还这么能沉得住气。
好啊,藏的可真够深的!
青荷郡主更是不用说了,抓着筷子的手,都快将银质的筷子给捏断了。所幸她手劲儿不够。
今日本是要进宫给司徒敏难堪的,为何变成了处处为她铺路!她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午膳后面便速战速决了,太皇太后求重孙子心切,听闻皇后怀孕,哪里还能坐得住。也顾不上什么用膳的那些个规矩,迅速吃了个饱,便召了太医过来。
来的人,是李太医王太医怀孕方太医。
李太医、王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方太医年纪轻轻,入太医院的时间也短,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太皇太后最是信任他们三个人,非要他们当着她的面给皇后把脉,太医们皆道皇后娘娘与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十分健康。太皇太后更加喜笑颜开。
“赏赏赏,通通有赏!”老人家一高兴,连声说要赏,人逢喜事精神爽,中气十足,就要许嬷嬷重重打赏了三位太医。
三位太医欣然领赏。
太医们退下之后,太皇太后又吩咐许嬷嬷把陪嫁的饰盒拿出来,里头全是她珍藏多年的宝贝,不单单有她陪嫁的,还有先帝在世时,赏赐下来的几样珍宝。太皇太后都疼惜如命。
太皇太后开了妆奁,拿出了一只圆润的金镯子。桌子款式简单大方,看似平淡无奇,仔细一看,却能看见上头雕了一整只衔泥的燕子,展翅高飞,栩栩如生。做工极为精细。
“这是哀家年少时最喜爱的一个物件儿呢。”太皇太后拉过萧如月的手,把镯子轻轻戴了她手上,“这是先帝赏赐给哀家的第一件东西,虽然上头刻的不是凤凰,却是哀家珍藏一生的宝贝。”
“皇祖母,这也太珍贵了,孙媳妇儿不敢收……”萧如月惶惶,想要脱下来,却被太皇太后给推了回去,“给你的便是给的,莫要推辞。”
萧如月便不好说什么了。
太皇太后又才妆奁中拿出一只翡翠镯子。
那是上好的翡翠,绿中带着天然的纹路,剔透,玲珑,一眼看去便知是十分稀罕的玩意儿。她也要戴在萧如月的手上,萧如月忙道:“皇祖母,孙媳妇儿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这翡翠戴在孙媳儿的手上,怕是不妥的。”
“那就先收着。左右是要送你的。”太皇太后不容拒绝道。又连着拿出几样珍品,几十年前宫廷第一能工巧匠所制作的掐金点翠金步摇,各式各样,真是琳琅满目。
瞧太皇太后珍视的模样,不难看出这些物件儿一件一件对她来说有多珍贵。
端云公主母女站在一旁看着,纷纷露出的怨毒的目光。尤其是平日里看上去温婉的端云公主,此时眼里头都要喷出火了。
母女几十年,这些东西她连摸都不能摸,今个儿老太婆却这么慷慨,说送便送给了一个外人!说到底,东陵的公主到底别人家的,谁晓得她是安的什么心,难不成她就真的比自己的女儿好?
青荷郡主显然也是如此想的,打小太皇太后虽然疼爱她,可从不让她碰这个饰盒一下的。此时见太皇太后打开饰盒让萧如月自个儿挑,还把最珍贵的几样都送了她,心里不怒火滔天才怪。
萧如月无意间对上青荷郡主的目光,微微敛了敛眉,太皇太后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她连忙道:“不是不是,孙媳怎么会不喜欢,实在是太贵重了。”
太皇太后也不给她推辞的机会了,让许嬷嬷去拿了个锦盒,将她挑出来的几样,该装的都装起来。送是送定了,不容拒绝。
萧如月无奈,只得说,“那孙媳便替皇祖母先收着,哪天皇祖母想起来想要戴了,孙媳再给您送回来便是了。”
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如今她满心的都是惦记着重孙子和未来储君,萧如月说什么都是好的。
萧如月这才把东西给收下了。
但她心中始终不安。端云公主与青荷郡主今个儿入宫,什么都没得到,她不怕她们对付她,只怕有些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