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打这个花结。她、她明明说过这是她们家独创的手法,你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宇文成练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明明是那个死去的萧如月才会的把戏玩意儿,怎么可能她也会?
“你说这个么?”萧如月把那帐子一角编成的花结拿在手中扬了扬,“这东西还不简单,一学便会了。本宫打小就会,你想学么?”
“你……”宇文成练一脸的错愕。
怎么可能?一个生在东陵的公主,自小就会打这个花结。
“说到底,她还是骗了本王么……”宇文成练喃喃自语,“她竟连一句真话都不曾有……”
萧如月的眸子眯成一条线,眼底寒光闪过。
宇文成练,当年的我何曾骗过你?只看你信不信罢了。
萧如月心想着,她拖延了这么久,父亲他该寻到机会离开了吧。
如此想着,她把花结抛给了宇文成练,再试图去开门,外面便没有阻挡了。
“司徒敏。”萧如月一只脚跨出门去,身后却传来宇文成练类似于哀求的软语,“你就真那么讨厌本王么?”
萧如月回过头,一字一顿,“没人会喜欢一个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你,连被本宫讨厌都不配。”
门口的那个领队的并未再为难她,萧如月径自走回房间。
推开门,却见文山居士还坐在她走时,所坐的那个位置。
萧如月“呀”了一声,迅速关上门。
“居士,你怎么……”没走呢?
文山居士笑着摇摇头,“再怎么说我都是长辈,是个男子汉,我怎能留下你一个女娃娃自己走了呢?于情于理于法,老夫都断然没有独自一人逃生的由头。”
他这话在情在理,萧如月反倒无法反驳了。
然而,文山居士这话却还不是他全部的理由。
当年宇文成练害死了月儿又谎称了难产,甚至不肯让萧家人去看月儿遗体最后一眼,便草草下葬;而后便找了人在他回乡路上截杀他们夫妻二人。他侥幸不死,留下这条残命,这么多年来苦苦追着真相,就是为了寻找幕后的凶手。
宇文成练穷凶极恶毫无人性,但以他的脑子,绝没有指挥这么大一盘棋的能力。他背后的人藏得太深太远,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位一去无踪神秘至极的二皇子。
而今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宇文成练,他绝不能错失这么一个一探究竟的良机。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萧如月说的。
他萧家的事情,自然该由他亲手结果,怎能够把旁人给牵累进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来晚膳,两碗白饭两个菜,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送饭的人态度十分不好,丢下东西便走了,汤洒出了好些在桌上。
萧如月也不恼,等那人出去了,便坐到了桌旁,兴致勃勃地招呼文山居士过来一起。
“娘娘……你就不怕这饭菜被他们动了手脚么?”文山居士心里是没底的。
如今落在宇文成练这小人手中,便该事事小心才是。宇文成练抓来了他与皇后娘娘,定是需要他们做什么,这人卑鄙无耻,难保他不会在饮食之中动什么手脚以作为要挟。
“居士放心吧,在本宫面前他们的那点伎俩毫无用武之地。”萧如月柔声浅笑,说着话已随意端起一碗白饭,惬意地吃了起来。
“草民倒是不知皇后娘娘原还是个中高手,失敬。”文山居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郑重地向萧如月深深一揖。
萧如月一时哭笑不得。
这人果真是她那个最重礼法的父亲不错,有时容易较真过了头。旁人根本模仿不来。
夜色如墨。
一队人马用大内金牌叫开了龙光门,趁夜出城。
领头的人身上带了夜明珠,一路夜奔,全然不影响视物。
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沿着官道前行。
也不知道奔走了多长时间,微弱星光下,依稀能见前方有处房子,近前一看,竟是个客栈。
店面不大,但在这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却是最好的落脚点。
“主上,属下先进去看看。”崇阳率先下马,从身上摸出火折子,便往里走。
“等等。”宇文赫叫住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抛给他。
崇阳接过去,不明所以打开,却见一阵亮光从盒子里出来,锦盒里分明是另一颗夜明珠。
唐敬之打趣道:“不愧是一国之君,夜明珠这种稀罕玩意儿随手都能掏出几颗来。”
说着话飘身下马,拉着崇阳一起,“我老人家陪你进去看看。”
“多谢唐先生。”崇阳不好拒绝,只得道谢。
客栈大门上锁,他们二人自然是翻墙进去的。崇阳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握紧了剑柄,时刻戒备。
相比之下,唐敬之手中把玩着把绸扇,便显得洒脱的多。
但细看他的神色,却不轻松。
“慢着!”唐敬之忽然拉住了崇阳。
俊俏崇阳一顿,剑已从鞘中抽出两寸。
唐敬之按住他的手,“你闻闻,什么味道?”
崇阳深深嗅了口气,便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他与唐敬之对视一眼,两人直奔后院那个小院。
只见小院里放着两副棺木,边上还搁着几身孝服。
唐敬之循着气味寻去,来到一扇门前,抬脚踹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崇阳拿夜明珠往里面一照,里头赫然躺了四五具尸体,血流一地,那些尸体有的还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崇阳吹了一记口哨,外面等候的宇文赫等人便纷纷翻墙而入。不会武功的绿衣也被银临和秋词带着越过了围墙。
“血!死人啊——”绿衣见着那几具尸体,惊得大叫一声,竟吓晕过去了。
幸好银临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主上,娘娘她会不会……”十三看着一地血迹,欲言又止。
宇文赫自见到这几具尸,面色便沉了下来,十三一说这话,他眉头也跟着拧紧,“四处看看,找找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是!”其他人点燃了火把,在院中四下搜寻。
众人忙碌之中,宇文赫单手负手与身后,握着夜明珠的右手隐隐青筋暴起。
没一会儿,便听见有人喊道:“主上,棺材里现了衣服碎片。”
接着又有人喊道,“主上,这边房中有残羹剩饭,还有几个杯子倒扣在桌上。”
宇文赫闻声奔进屋子里去。
屋里陈设简单,与一般客店并无差别,一张方桌上还有两菜一汤,汤与菜都曾洒在桌上,两碗白饭也几乎见底,却东倒西歪,可见用饭的人走得匆忙。
宇文赫的目光很快被桌上倒扣的四个杯子所吸引。
倒扣的杯子,在这凌乱之中显得十分怪异。
宇文赫拿起其中一个细细端详,唐敬之便凑过来,“依照这情形看,掳走皇后娘娘的人果真在这个地方落脚过,他们用棺材把人运出城,原本是打算在此地落脚,可不知出了什么事,忽然又改变主意,杀了店家与客人之后,匆忙起行。”
“嗯。”宇文赫点了头,表示赞同。
屋子里死了五个人,衣着打扮皆不同,其中一人身着丝绸,体态肥硕,分明是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不得不暂时住店的殷商。
屋子里那五个人皆是被一刀毙命,下手干脆利落,动手的,定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看这院中的境况,萧姐姐很有可能是在那伙人杀了人之后,被匆忙带走了。也不知她此时如何了。
宇文赫下令把院子里外都掀了个遍,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留下一人去报官,便带着人沿着官道继续追。
夜幕挂着繁星点点,路上却是漆黑得很。
萧如月与文山居士被捆了手脚塞在马车之中,马车没命地跑,颠簸得十分厉害。
萧如月到底是怀着身孕的人,一整日的颠簸折腾,加上见了那一屋子血腥,此时已有些吃不消,脸色越不好。
“娘娘,你可还撑得住?”文山居士担心道。
萧如月摇摇头,“还好,总能撑得住的。”
文山居士叹口气,心疼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被如此折腾。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畜生,当真如此草菅人命!那富商不过是认出了他的样貌,他竟连客店掌柜的都不放过!”
萧如月也不禁叹道,“那个客商虽好胜心强,但也罪不至死。他争那小院的方寸地方也就罢了,偏又时运不济,见到了宇文成练的真容,认出这人正在满天下被通缉的谋逆罪臣魏王爷。宇文成练的皇帝梦做了这么多年,哪里能容许出半点差错。”
文山居士便不再言语了。
那时候他与皇后娘娘正在用膳,却听见外头有人吵闹,接着便是一声惨叫,紧随而来的是惨叫一声接一声。
正疑惑不解要出门查看时,门便被宇文成练那穷凶极恶的下属踹开,那人手中持刀,刀上滴着血,十分骇人。
知道那人逼着他与娘娘立即出,他才见到宇文成练的手下正往他们隔壁房中搬尸体,眨眼间五条人命啊。
走道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