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月循声望去。
便见一片宝蓝色映入眼帘。
太好了!
萧如月眸子里亮起一丝光芒。
“你怎么下来了?”宇文赫将她严实地护在身后,声音里都透着紧张。
没护住皇后娘娘的银临也从车上跳下来,抽出匕就护在萧如月的右侧。
凤隐的人渐渐包抄过来,黑衣人就散的散,跑的跑。
局面很快就扳回来,反败为胜。
但这胜利来得也未免太容易了。
萧如月清楚地看见,凤隐的人出现之后,那群黑衣人就无意纠缠了,而是迅速撤离,似乎有人在暗中指挥?
而凤隐的人也分头追了上去,这情景就像是早就设定好了的。
“这事情,有蹊跷?”她看着宇文赫,问出心中的疑问。
宇文赫也不瞒她,嗯了一声,笑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安排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急急地问,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这设定好的圈套,分明是为了等那些黑衣人上钩的。宇文赫应是早有此想法。
之前他阻止她出宫,也坚持她出宫必须由他陪同,就是为了这个吧?不怪他一直不紧不慢的,原来他是有备而来。
是因为今日之事,奶奶突然病倒,他才不得已将计划提前,若非事出突然,他兴许就不会……
萧如月红了眼眶,眸中蒙了一层雾气。
她咬咬牙,把眼泪逼了回去,扭头就手脚并用地跳上了马车,也不肯让银临扶。
“等回了宫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宇文赫露出一丝无奈,软声答道:“好。”笑容之中满满是宠溺。
萧如月的有感觉并没有错。
在他们这一行人离开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从不易察觉的拐角走了出来,一身黑衣,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那龙盘踞在宽大的黑袍上,他的脸上还戴着金色的面具。
“宇文赫,我迟早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冷冷一笑。
“我会从你这里,拿回我父皇允诺过我的,东西。”
……
一阵风吹过,沙哑的话音仿佛随着风吹散。
可是,隐入黑暗的那抹身影却终究太过于自负,他自始至终没有察觉到,在他附近还守着一个人。
那个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随后跟了上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萧如月一言不,宇文赫逗了她几次她也不吭声,他便放弃了。
一路沉默。
回到邀凤宫。
众人见娘娘脸色不太好,就都识趣地退下了。离着那间房大老远呢,也不敢凑的太近,就怕被战火波及。
连沈良、方维庸和崇阳还有银临,也都恨不得离的越远越好。
然而,萧如月把风尘仆仆的衣裳卸下来,让银临打了盆水给她净面,也不跟宇文赫说话,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倒头大睡了。
宇文赫看着她把被子蒙过头,话在嘴边打着转,最后也都放弃了,柔声劝她:“别闷着自己了,好好睡吧。”
被子里的人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被子随即拉低了一点,倒是露出半个头来了。
萧如月这一觉睡下去,连晚膳都赶不上。
她醒来时,已经是亥时末刻。
“生完气了?绿衣忙了一天回来,惦记着给你这个主子做几个好菜,这会儿都在灶上热着呢,要不要吃点?”
宇文赫守在她床前,只穿着一身中衣,油亮有光泽的头也不像平常一般梳得整齐正经八百,随便拿根带束着,散在身后,与他平日里的打扮一比,又多了一份潇洒不羁,和洒脱。
“没生气。”萧如月嘟囔着,坐起身子里,“我只是恼自己没用。非但帮不上忙,还净添乱。”
“胡说,萧姐姐何时添乱过?你一出手,敌人都败走,可是好几次立了大功。远了不说,就说这两个月的,你在边关,在军营之中,还帮着大破鞑靼大军呢。”
“行了,别吹捧我了。”萧如月垂下眼睑,阴影之中不知罩着何种神色,“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么?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是仗着歪打正着的这一身百毒不侵,才占了便宜的。”
“这怎么会是歪打正着?这是一命换一命。”宇文赫握住她的手,“你坐会儿,我让绿衣把饭菜端上来。”
“嗯。”
她顺从地点头,手不着痕迹地从宇文赫手腕的脉门移开。
宇文赫揉了揉她一头秀,在上轻轻一吻,便披了外衣出去了。
萧如月看着他的背影,睫毛颤了颤,眼睑缓缓又垂下去。
宇文赫的脉象已经乱到,她根本看不出来是好是坏了。
……
很快,宇文赫就去而复返,绿衣随后也端着饭菜过了。
这才多久没见着绿衣了,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看上去力不从心的模样。她一面给萧如月布菜,一面念叨着:“娘娘你可不知道,查案找人什么的可比做菜做糕点难多了。我都快把宫里给跑遍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不用几日,您就再也吃不着绿衣做的饭菜了。”
“为什么?”
“因为我累死在找人的路上了。”
萧如月一顿,生生被刚刚吞进去的菜给噎住了。
宇文赫箭步上前,帮忙轻拍她的背帮着顺气,绿衣眼见自己闯了祸,也就不敢多待,收走朱漆方盘,便赶忙退下去了。
“没事吧。”
“好着呢。”萧如月用力地咽了咽唾沫,“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可以么君上?”
宇文赫盯着她碗里的肉片看了看,又移开眼,萧如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夹了一片塞进他嘴里。
“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朕就都老实交待了。”
萧如月往嘴里塞了两片肉片以示赞同。
“你也知道如今京城之中的氛围,‘流沙’这股神秘势力盘踞已久,他们很有可能还与京中的某些达官显贵达成了某些交易,借此来藏匿自己的行踪。咱们离京的时间里,‘流沙’在京城的活动几乎为零,但他们的人却并没有往边关渗透,甚至没有在江湖上活动,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萧如月愣了一下,与京中的达官显贵狼狈为奸么?
那也就是说,天子脚下的这些皇亲国戚,也不可信。谁也不知道包藏祸心的人是不是就藏匿其间。
这个包庇“流沙”和流沙阁主的人,会是谁呢?或者说,这些人是谁?
“京城百里外有个县城,那里有个朝廷派人驻守开采的铁矿,而矿上突然多出了许多能干活能吃苦的年轻人。无独有偶的是,京城里的各大户人家,以及京郊的一些需要干苦力的地方,都不约而同多出了许多能吃苦能干活的年轻人。”
宇文赫边说便看着萧如月,意有所指。
萧如月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是朝中有某股势力在暗中相助!”
能做到这个程度,对方肯定还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
“流沙阁主与冯玉婷蛰伏待机,不惜花这么多心思潜伏在京城周遭,为的是什么呢?”
“……”萧如月迟疑了一下,“他们的目标是……你。”
“嗯。”
宇文赫淡然颔,夺过她手里头的筷子,自己夹了片肉吃,之后索性把她手上的碗也给夺过来,一口一口喂给萧如月。
她全然没有心情用膳了,“你知道流沙阁主费尽心思的目标是你,所以你才故意设计,想把幕后的人引出来。你今日因为我提前了计划,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吧?”
宇文赫点点头,执着地换了勺子舀了口饭递到她嘴边。
萧如月只好张嘴吃了进去,东西却梗在喉咙,怎么也吞不下去。
他这个人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因为流沙阁主的目标是他,想杀他,所以他就拿自己当诱饵,引蛇出洞。
宇文赫你个疯子!
“你不是都想好了要把那把龙椅留给大将军,这些烂摊子交给他自己收拾不可以么?”
“那不行,皇爷爷大行之前我答应过他了,要把这江山好好的交给下一任继承者。朕总不能任由这些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逍遥法外胡作非为而坐视不理视若无睹。”
萧如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那口菜给咽下去了。
他想做的事,又怎会是她能改变的了的呢?
宇文赫随手平日里在她面前泼皮耍无赖,根本不要脸,可是在大是大非上,却是丝毫含糊不得的。
一个明君,想在身后为自己的黎明百姓、为自己的弟弟留下一个清宁太平,她有什么资格阻止?又有什么立场阻止?
萧如月心里梗的慌,从宇文赫手里夺回了自己的碗筷,迅速扒了几口饭,又喝了几口汤,便不吃了。
搁在平日里,这才是她饭量的十之七八不到。
宇文赫也没说什么,让银临把东西收拾下去,银临闷头收拾,完事就走,一刻不敢多停留。
萧如月懒洋洋靠着软塌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宇文赫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生气了么?”
“没生气。”
“那怎么闷闷不乐的?”
萧如月白了他一眼:“想着怎么帮你把青荷郡主拒之门外不行么?想着中秋过后去了那个什么青阳县之后该怎么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