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雅音默默在心里再补上一句:我其实原本是想说,这药再神奇也只能去腐生肌,可是有些东西没了就长不回来了,谁曾想嘴一快就说错话了。
她心里对方公公有些愧疚。
转眼便到了中秋。
中秋宫宴,岳相、六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等官员都携夫人入宫。
萧老夫人文山居士和萧景煜还有也都列席,就连涟漪也以萧景煜未过门的夫人的身份一起入宫。
萧家毕竟是大夏的世族,萧老夫人也颇有威望,尤其是出了宇文成练的事情之后,太皇太后见了萧家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中秋的宫宴到底不喧哗,平平淡淡的就像是一家人随便坐坐聊聊。点了十几盏宫灯照亮了偌大的水榭长廊,君臣一起享用月饼,期盼天下百姓都能阖家团聚,团圆美满。
期间少不了敬酒的环节,大臣们向宇文赫敬了酒,宇文赫也要向天地敬酒,套话说的都是一套一套的。这样的场合少不了官样文章。
命妇们说了些中听的话,太皇太后脸上布了好几日的阴霾这才散开了些。
萧老夫人与太皇太后聊天时倒是听出了她对萧如月的意见,当奶奶的心里气归气,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的亲孙女说了好一些好话,说什么皇后娘娘私底下对太皇太后赞誉有加,说太皇太后十分开明声明,待人亲和慈爱之类的。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处世经验可不是说说而已。
太皇太后十分受用,对萧如月也终于有了好脸色。
对此皇后娘娘只想说:姜还是老的辣。
不怪奶奶一直坚持要进宫了。原来是为了在太皇太后面前扳回一城。
今个儿虽说没有大操大办,但宫宴上却是一团和气,十分美好。太皇太后因此不顾许嬷嬷的劝阻多喝了两杯果酒,宴席散时已微醺,最后让轿辇来给抬回去露华殿的。
萧老夫人也是心情好,但她却是不敢多喝,今晚于她老人家来说,还有一场额外的节目,她要保持清醒见证。
宫宴散后,银临和王婕妤妥贴地安排了各位大人以及家眷离宫事宜。王尚书与夫人还有大公子王其越走的较晚,留下和王婕妤多说了些话。
萧老夫人、文山居士与萧景煜还有涟漪却是被带到了邀凤宫去叙话了。
邀凤宫里灯火通明,注定了是个眠的夜晚。
“趁着这中秋佳节,就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吧。”萧如月不愧是皇后娘娘,说话直来直去,开门见山。
她说完看着宇文赫,“君上没什么意见吧?”
宇文赫的大掌在她上摸了摸,“在这儿的都是一家人。你这个当姑姑的想喝一杯侄媳妇儿茶,我这个姑父也要陪着不是?”
萧如月忍俊不禁。
萧老夫人和文山居士对视了一眼,便也都笑了。
绿衣端了茶水上来,当然,因为萧如月与宇文赫眼下都不能喝茶,茶盏里的茶便给改成了水。
萧景煜也不含糊,朝着宇文赫和萧如月跟前一跪,端茶敬:“请小姑姑、姑父喝茶。”
涟漪也是依样画葫芦,小脸羞的呀。
敬了茶之后,萧如月又分别给了萧景煜和涟漪大红包,还把自己从东陵带来的陪嫁,那支蝶恋花的金步摇给了涟漪当见面礼。这步摇论名贵,当真是世所罕有的,当初要嫁个公主,司徒琛也是下了血本的。
除了饰之后,萧如月还拿出了一副百子千孙图送给涟漪:“这是本宫亲手绣的,算不得多贵重的东西,你们好生收着,往后萧家就要靠你们延续血脉开枝散叶了。也愿你们能百子千孙,儿孙满堂。”
“谢谢娘娘!”涟漪重重磕了个头,“这图是娘娘亲手所绣,已是珍贵无比,涟漪定会好生珍藏!”
萧如月笑着纠正她,“往后没外人在的时候就和景煜一样,叫我小姑姑吧。以后我们家景煜就靠你照顾了。”
她到底和景煜是一家人了,有些事自然不会再瞒着她了。
涟漪羞答答地点点头,“我……我会好好的为……为萧家……开枝散叶的。”
说完这话,她已是两颊嫣红无比了。
“好好好,好啊。咱们萧家真是大喜啊。”萧老夫人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脸色比喝了酒还要红润。
重孙子都要成亲了,她老人家能不高兴么?
采薇今晚也跟着入了宫,见证了这一幕。
相比之下,宇文赫这个当皇帝的就吝啬多了,只送了一幅字,上书:琴瑟和鸣,而且加盖了他的印信。
这份礼物让文山居士和萧景煜感恩戴德,但还是被皇后娘娘在事后嫌弃了许久。
尤其是文山居士,捧着君上的墨宝连说了三个好,“君上的字苍虬有力,可真算得上是铁画银钩,好字,好字啊!”
萧景煜也连夸了好几句。
萧如月心里头暗暗道:宇文赫能用送墨宝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会送值钱的物件儿。
钱进了他这人口袋里,就没人能往外掏了。他之前敲诈了唐敬之好几笔银子,也没见他对谁慷慨过。
送走萧老夫人他们已经是戌时过半了。
萧家人出宫之后,萧如月也放绿衣去找她的崇越小哥哥了。这小丫头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走时还欢欢喜喜的同萧如月说,她绣了个香包要送给崇越呢。
宫中经过一日的喧闹,又归于夜晚的寂静。
邀凤宫里安静的仿佛就剩下萧如月和宇文赫两个人了。
萧如月推开窗立在窗前。
月上中天,霜满大地。
今夜的月儿分外圆,分外美。
“萧姐姐,大家都走光了,就剩下我们了。”宇文赫从背后抱住她,一把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如今虽说开始显怀了,可这腰肢依旧纤细。
“喝多了酒劲上头了么?”萧如月含笑回头,侧着脸与他对视。
人多时宇文赫表现的镇定自若,但人一走便像个孩子似的了。
由于身怀六甲的关系,萧如月今晚滴酒未沾,宇文赫倒是真的喝多了。
今晚他喝的都不是寻常的酒,而是专门配合他所服药方的药酒,夜晚本就光线昏暗,加上大家喝的高兴,宇文赫案头的酒内容和大家不一样这点,谁都没觉。他也是因为肆无忌惮才敞开了喝。
“没喝多,就是不小心喝了两杯秋词酿的浮生醉梦。”宇文赫凑在她耳边低喃,本就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此刻因为喝了酒而越低哑。
他的身子贴着萧如月,萧如月一头黑线地推开他,“是谁把秋词的浮生醉梦给带入宫来的?”
第一次见识了浮生醉梦功效的那段记忆她至今历历在目,招惹不起啊。
“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秋词自己带进来的吧。”宇文赫答得含糊,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萧如月扶额,宇文赫这是真的喝醉了吧?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上那么多药酒由着他喝,今晚又是药酒又是浮生醉梦的,这会儿就成这副德行了吧。
宇文赫再次缠上来,吓得萧如月大叫一声,“不许乱来,你要是敢撒酒疯,小心本宫给你泼冷水。”
话音才落,宇文赫修长的食指便按在她两片嘴唇上,轻轻柔柔地笑了,“萧姐姐别急,朕带你出宫去看烟花。”
正说着便横打将萧如月抱起来,她惊叫一声忙抱住宇文赫的脖子,宇文赫施展轻功,抱着她便这么从窗口跳了出去。
飞檐走壁,高来高去。
某君上在自己的皇宫里也不走大门了。
宫门口有人牵马在候着,萧如月尚未看清楚黑暗中的人影是谁,便落在马背上,被宇文赫带着扬长而去。
因为这是中秋之夜,城中百姓都在欢度中秋,庆祝举家团聚,庙会到这会儿还未散。
街上人潮依旧可观,卖兔子灯的猜灯谜的,什么的都有。还有歌舞杂耍,热闹非凡。
街边三三两两的孩童们玩着炮仗,跑着喊着,喜乐得很。
宇文赫把马儿停在街边,牵着萧如月的手穿过人潮,走到了湖边的石桥上。
热闹的街市庙会就在不远处,他们这遥遥看着,倒是应了那句灯火阑珊处的景致。
“这当真有什么烟花么?”早些在宫里时倒是听见了些动静,这会儿都应该已经放完了。
宫里今年没有放烟花是因为边关在打仗,也因为皇室刚刚出了人命,放烟花的确是不合适。
“嘘,等等就有了。”宇文赫搂着萧如月,让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湖面上灯火辉煌,美不胜收。人影,灯影,都映照在了湖里。
此年此月此时此刻,良辰美景如斯。
一个愣神,宇文赫的薄唇便覆了上来。
他的吻带着酒气,温热却很温柔。
缠缠绵绵。
“砰——”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一道光亮应声升空,在高空炸裂照亮了黑夜的天幕,比今夜的满月还要亮。
随即,巨响一声接一声,烟花纷纷升空。
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在夜幕绽放,美不胜收。
“说了带你看烟花的,没骗你吧。”宇文赫凑在萧如月跟前,就跟讨赏的孩子似的。
萧如月哭笑不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