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她醒过来吗?”
左司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状似随意地问。
“我说我不想,你会不会怪我太冷血?”
于锦兰好歹是一条人命。
“不会。”
左司莫一直怪的,都是岳凰太心慈手软,以至于留下无穷的祸患。
“我不杀伯仁,但伯仁终将因为而死。”
这个世界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
“你若不杀伯仁,伯仁必会杀你。所以,言儿,不要太在意。”
岳凰停下步子,侧过身去看着他轮廓清晰的希腊式美颜。
“不会。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介意的话,现在早就没有机会站在你面前了。司莫,其实我一直都忘了告诉你,在庄园的那两年,我也过得很开心,那是我整个少女时代,最安稳、最幸福的两年。”
“原来你记得。”
“怎么可能忘……但是,现在我想问你,当初爸爸和家族交易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我也再认真回答你一次,什么都没有。之所以能把你接走,是因为家父和莫老爷子是旧交。”
岳凰见此,知道自己这一次还是问不出什么。可是,那么多事情都说了,难道还差这一件?
“好了好了,你看我,越说越远了,哈哈,对了,我可是馋你们Ay的小牛排了,怎么样,舍不舍得让你的贴身大保镖再为我这个坏女人下一次厨房?”
“上车。”
“啊?”
“上车。”
岳凰这才注意到,左司莫的车停在不远处。
她一把捂住眼睛——真的是大意了,居然连那么大一辆吸睛的家伙都没看到!
两个人回到左司莫的901,岳凰却现Ay还没有回来。
“全能的Ay不在,你还敢答应给我做牛排?你该不会是要屈尊降贵,自己动手吧?”
在岳凰眼里,左司莫这种天之骄子,和“下厨”这两个字是百分之百绝缘的。
“不会。”
“……”
不会做饭还回答地这么理直气壮……
岳凰也是没办法。她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蔬菜和新鲜的虾肉,在半个小时内做出了一大桌养眼又香气扑鼻的午餐。
“吃吧,放心,我从不玩儿下毒下药那一套。”
“你是靠武力。”
岳凰架起一粒虾仁,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我说,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一定是个武术高手呢?喏,你自己看,像吗?”
她伸出自己两天纤细的胳膊,用它一折即断的脆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岳凰,的确是个武术高手。”
“……”
看他这么固执,岳凰懒得再说什么,继续和自己碗里的美食作战。
“莫七言,也的确是个医科圣手。”
“……我说,师兄,你要么就好好吃饭,要么就给我走开。真是,不知道谁整天说食不言寝不语的,现在又在这里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言儿,你为什么想杀白老夫人。”
“嘿,让你别胡言乱语你还来劲儿了是不是?”
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满脸的不耐烦。
“你是不是怕她认出你,所以那一次才在呼吸机上做了手脚?”
“……第一,我的确是岳凰,当然,莫七言也是我,可是,我既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是医科圣手,最多是个舞林高手,舞蹈的舞;第二,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左司莫也放下了筷子——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言儿,你知道老齐这个人吗?”
岳凰打开双手毫无形象地往椅子上倚靠,“左先生,这个世界上姓齐的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得哪一个?”
“莫家的护卫组长,齐国。”
“齐国?不是早就灭了吗?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左司莫这一次没有再继续逼问,而是目不装睛地盯着她。
“好好好……我不瞎闹了行吧?我是知道这个赫赫有名的齐国,但是你不想想,我四岁就被拐到你庄园里面住了,被爸爸赎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国,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见到齐国吗?”
“不要说谎。”
“句句属实。”
“好。”
左司莫说完就拿起筷子,认认真真吃起午餐来。岳凰被他刚才那么一问,搅得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于是干脆爬到沙上窝着。
她不想太早回到那个大笼子里,因为白默尘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在家,回去了她也只能一个人坐在卧室呆,或者站在花园里呆。
左司莫吃完饭的时候,岳凰已经抱着靠枕睡着了。
他俯身把她抱回自己的卧室,坐在她旁边看了许久,最后去了工作室。
等到岳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件微微敞开的白衬衫,坚实的胸膛正好和她的视线平行。
“啊——”
楼外在树枝上栖息的鸟儿被这一生震天吼吓得纷纷扑棱着翅膀慌乱飞走。
“唔……唔……”
“还叫不叫?”
岳凰拼命摇头。
“还敢不敢去901?”
继续拼命摇头。
“还在不在别的男人卧室里睡?”
玩命地摇头。
白默尘松开自己的右手,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岳凰的肺里——又逃过一劫……
“逸贰和白果果的事,你不能插手。”
“为什么?”
虽然岳凰本来就没打算插手,但是白默尘还特意来嘱咐一遍,就太不正常了。
“逸贰那小子,我看是喜欢上U了。”
“啊!?”
白默尘瞪了她一眼,“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哦……可是,你怎么知道?”
“U说逸贰每天有事没事就给她打电话消息,严重影响了她做生意,要我赔损失费。”
“呃……逸贰怎么说?”
“赔。”
“噗——”
“莫——七——言!”
“老板我错了!我擦!马上擦!”
岳凰扯起纸巾就开始擦雪白的被单上的水渍,心里嘀咕着白默尘就不该把水递给自己。
“师父,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说。”
“床单……”
“不需换颜色!”
“可是你不觉得白色太容易脏了吗?而且老感觉像宾馆……”
“不用你洗。还有,你见过哪家宾馆的床有这么软?”
“……你就当我没说……”
岳凰低下头继续查被单上星星点点的水渍——虽然擦了跟没擦一样。
“为什么去找Uylss?”
“嗯?”
这是,在审问她?
“没有,我是去找白果果的,然后她心情不好我就请她吃东西去了,再然后就遇到左先生,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
他不知道!他想问的就是接下来的事!
“今天一直没看到骆诗妍是不是?”
岳凰抬头望见书桌,突然想起了那个像出水芙蓉一样清丽的女人。
“没有。另外,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转移?我不是都回答你的问题了吗?怎么,还有哪里没说清楚的吗?”
岳凰眨巴着眼睛看着斜躺在自己身边的白默尘,下一刻,就被拉到了他宽厚的胸膛上。
“告诉我,你到底爱的是谁?”
“你怎么……”
“告诉我。”
“当然是师父啊~”
“师父是谁?”
“你是不是傻了?师父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是谁?”
岳凰忍不住伸手探向白默尘的额头,别他一只手截住了。
“说。”
“你是尤奇。”
“那白默尘呢?你是不是不喜欢白默尘?”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自己睡着的时候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可能啊,按照左司莫的人品,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做什么陷阱来故意挑拨她和白默尘的关系。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师父你不是问过了吗?你在哪里,我就喜欢哪里啊……”
“说实话!”
岳凰不明白白默尘为什么会突然脾气,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现在要顺着他,不能惹怒他。
“不喜欢。”
“那为什么要答应?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就是白默尘,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在协议上签字?!”
岳凰被他吼地一愣——这是,秋后算账?
可是当时她是自由身——她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林森的离婚证是假的,和白默尘之前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最多就是更亲近一点儿的朋友关系,她也没想过要继续嫁人,对爱情更是深恶痛绝。那个时候她心里怀着对白老夫人的感激,看到老人那双眼睛,心一软就签字了……
“协议不是你和我妈妈签的吗?我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呢!”
“我说的是在医院!”
“那个时候,签不签协议我都是白老夫人钦定的少夫人,那协议对我又没什么害处,所以就签咯。”
岳凰尽可能地让自己说得很随意自然,那件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自己在经历流产、离婚的人生悲剧之后,又莫名其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白老夫人公开宣布是白家儿媳妇儿,去了医院又被那些所谓要保护她安全的、连上厕所都防了又防的保镖控制起来,在病房里,白老夫人在一群凶神恶煞的白家人围成的中间,那么无助,用那么一双慈爱的眼睛看着她,她还能怎么做?
跑?不可能跑的掉。不签?她相信白家的人肯定会直接找人抓着她的手在协议上强行按上手印。
所以,白默尘到底在纠结个什么?
难道是……
“默尘……”
岳凰把脑袋蹭到他脸上,神色怪异。
白默尘脸上露出些不自在,“怎么?”
“你是不是在吃醋?”
可是,白默尘不就是他自己吗?他到底在吃个什么醋?
哦,对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白默尘……所以,因为今天在左司莫那里受了刺激,就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吃这种一点道理都没有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