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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焉能反?!”
出言呵斥赵鼎的不是赵玖,而是大宋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也就是宰相李纲了,其人一夜冷风得了风寒,然后又主持会议、迁移、发兵诸事,再然后又冒冬日严寒跋涉至此,早已经疲敝不堪,此时闻言,却还是强撑着第一个表态。
“不错。”赵玖也醒悟过来。“韩世忠怎么会反?”
“臣也以为不会!”赵鼎浑身污泥,面露激愤,却只对赵官家回话。“可他真的反了,臣亲眼所见。”
“不可能。”赵玖连连摇头,甚至借低头扒了一口饭来强做镇定。“其中必有误会,赵御史不妨稍歇,再细细辨析!”
“不用辨析了!”赵鼎直接在帷帐内的篝火旁伏地叩首了。“官家速速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与臣同行的牛御史已经被叛军杀了,彼辈距此不过二十里!”
赵玖再度当场怔住。
而一旁刚要起身再言的李纲也猛地跌坐回去。
“细细说来!”回过神来的赵玖依然不信,却也不能不做辨析了。
“官家,臣与牛御史奉命去迎韩世忠,结果在东面万寿县百尺镇便迎面撞上其兵马,初时前方哨骑还好,还能与我们正常言语,交代军情,待到镇中遇到一个统领,其人却言语不净,到后来干脆露刃!”周围早已经围上了一群原本就在官家所处帷帐中的重臣,而赵鼎也越说越悲愤。“臣与牛御史见情势不好,便要逃回,结果他们在后面放马引弓,把我们故意逼入冬日河中,然后用弓箭相迫,观望作乐,臣拼命抱着马匹逃出,牛御史体胖,挣扎不出,竟然活活在河中淹死,他们还在岸上大笑……”
赵鼎说到此处,早已经泪如雨下,却又勉力再言:“臣狼狈逃来,他们还在后面隔着河沟喊叫,说臣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来官家面前做此射戏!杀尽文官!官家!速速走吧!百尺镇距此不过二十里,臣是下午遇到的叛贼,若贼人有心追上来,怕是随时要有不忍言之事!”
周围人纷纷色变,而赵玖恍恍惚惚,却好像抓到了什么一般:“如此说来,只是百尺镇的韩世忠部因文武待遇有哗变之意,却未曾见到韩世忠亲自要反?”
“陛下!”不待赵鼎再言,旁边杨沂中却已经面色发白,直接跪地劝说了。“此时不是韩世忠本人到底有没有反意的事情了,韩世忠本人没有反意,他前军围了行在,做了不忍言之事,给他来个陈桥故事,又如何呢?便是韩世忠精忠无二,事后杀了前军,又有何补救呢?韩世忠兵马七八千,前军最少两千,我们却只有数百班直在此!”
赵玖恍然大悟,但依旧没有站起身来,而是端着碗侧身勉力强辩:“便是前军好像也没有彻底反叛,说不得可以安抚一二……”
“没用的!”杨沂中愈发大急。“官家不晓得这些军中厮混的玩意,便是前军此时也确实没有造反之意,但凭着戏杀御史之事,早已经开了杀戒,而杀事一起,乱兵肆意无度,神仙都约束不住!陛下多读史书,不知道流离至尊之躯遭遇乱军是什么下场吗?所以还是速速走吧!”
非止如此,此时许久都没说话的李纲李相公也勉力在自己儿子的扶持下站起身来,一时泪流不止,却又俯首请罪:“官家,今日之祸全是臣粗疏所致,还请官家速速先行,臣自在此当之。”
赵玖认清了局势,一时手脚冰凉,再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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