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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倒下前回头望了望枪击自己的年轻警察——应该是个肮脏而美丽的白种女人,一头浓密散乱的金发与睫毛纠缠得仿佛栖息深海的水草。形容荒凉,整个人都了无生机,如同一片烧灼之后残留的灰烬。一种终于获得解脱的神色在那张布满泪痕的憔悴面孔上一晃而逝,她居然“咯咯”笑出声来。
临死的女人迸发出令人惊讶的生命力。她拖着身体往前移动脚步,冲他笑了笑,Tu comprends pas, tu le regreteras...(你不明白……你会后悔的……)
又一颗呼啸而出的子弹,正中眉心,女人终于倒地而亡。
这是一个对峙暴徒时从来只选择射击对方手腕与膝盖的年轻警探,头一回开枪杀人。
地上已经有了一具尸体,是女孩的继父。那个名叫格伦的华裔男人被利斧砍去半个脑袋,倒在浓黑腥臭的血泊之中,已经面目全非。
褚画俯下身,颇感惋惜地检查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确认他们都已死亡时抬起了眼睛——正对上一张异常美丽与从容的面孔。
一个穿着玫瑰色蓬蓬裙的金发小女孩,黏了满脸她母亲的脑浆和血液。窗外明灭的光线打在这具瘦小的身体上,投下淡淡的破碎的阴影,她怯生生地躲在其中,却用最纯澈无辜而又熠熠生光的眼神望向举着枪的男人。
她的下体赤露,阴部正在流血。
小女孩舔舔樱桃般可爱漂亮的唇瓣,用他的母语问他,“你在谋杀我的妈妈吗?”
“不是。”褚画想了想,然后半跪在地,把自己的手枪放进她的手里。那个姿态像极了小心抚摸一只因野兽而受伤惊怕的垂耳兔,他竭以可能地柔声说着,“我在保护你。”
他们离开那栋小房子的时候,才发觉整个大地都笼罩了一层寂然的白色。漫天的雪像挥落的天鹅毛羽。可这么个下法,所有的鹅都该秃了。
这个年轻男人与只到自己腿侧的小女孩就像已经相识了漫长世纪一样十指交扣,交换着彼此掌心的温度,在雪地里踩着深深浅浅的向前的脚印。
这个冬天,阳光的种籽头一回发了芽,结出一片葳蕤的黄;
这个冬天,风像母亲给孩子把尿的手,如此温存、忐忑且又小心翼翼。
玛丽莲紧紧抓住这个陌生男人的手,穿着粉色呢大衣的她像一只会行走的娃娃,带着蹒跚学步的笨拙与满眼放光的憧憬。
褚画发现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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