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愕然道:“原来朱雀一直都在白楼。”
“白楼是神衣卫的心脏所在,卫督大人也并非时刻留手在白楼之内。”玄武解释道:“所以朱雀千户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镇守白楼。”
太子微一沉吟,终于道:“你派人回京城一趟,看看是否能够联络上朱雀,让她从白楼之内找出有关风寒笑的档案,特别是关于常天谷之战的档案,如果有留存,尽快送过来。”
玄武道:“卑职遵命。”
“除此之外,本宫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太子低声道:“赤练电从天宫逃脱之后,便一直不见踪迹,他手下的赤备突骑甚至从天宫附近走过,本宫如果没有猜错,这一支赤备应该是赤练电早有安排,准备过来接应他。”
玄武道:“殿下的意思是,赤练电已经被赤备接应离开?”
“有这个可能。”太子道:“所以本宫令你派人前往辽东,探查赤练电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大可以将之行刺!”
玄武神情顿时变得严峻起来,拱手道:“卑职领命。”
“赤练电麾下良将众多,不过却未必是铁板一块。”太子缓缓道:“赤练电知道父皇已经驾崩,如果他还活着,很有可能会对本宫形成极大的威胁,辽东军已经成为了心腹大患……本宫令你前往辽东,将赤练电麾下重要将领的情报全都打探清楚,是了,这些人的档案,在白楼之中,应该也有存档,你让回京之人将这些人的情报也都取出来。”
玄武道:“殿下如果确定要行刺赤练电,卑职愿意亲自前往辽东一趟……赤练电毕竟是战功赫赫,时至今日,如果他真的脱身回到了辽东,对于自身安危必然是严加防范,要行刺他,必然要制定出一套周密的计划,一击不中,就很难再有机会。”
太子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道:“赤练电如今到底是何心思,本宫也很难完全猜透。他当年与本宫颇有交情,甚至对本宫有教授之恩……辽东军如果成为敌手,固然是巨大的祸患,可是如果他能够效忠本宫,也将是本宫平定叛乱的最大助力……!”
玄武道:“如果是这样,卑职倒有一个主意!”
“你说!”
“在赤练电还没有做出反叛朝廷的举动之前,朝廷目前咱不必动手,卑职让人仔细打探辽东的境况。”玄武道:“与此同时,卑职将开始制定行刺的计划,准备的时间长一些,成功的可能也就会大大增加,等到赤练电当真反叛朝廷,卑职将启动行刺计划,力求一击而中!”
太子道:“如此也好,玄武……!”
他尚未说完,门外传来声音:“启禀太子殿下,沈御史求见!”
太子一怔,皱眉道:“哪个沈御史?”
“都察院右都御使沈客秋沈大人。”来人禀报道:“他们刚刚抵达,据他说,是从京城而来……!”
太子面上已经变色,眼中显出激动之色:“是沈客秋?快,快让他来见本宫!”
当初暴民冲入京城,整个京城一片混乱,琉璃夫人为了安全起见,在京城陷落之前,将太子带出了京城,当时情急,滞留在京中的官员多如牛毛,等到京城失陷,太子心中清楚,其中只怕有无数的官员都已经被暴民所杀,那其中有众多的太子党成员,是太子多年积累的人才储备,一朝之间,损失惨重。
好在朝中不少重臣随驾北巡,到时保留了一丝元气,如今太子正是利用这些随驾北巡的官员整顿河西政务。
沈客秋当年是太子党的重要人物之一,并未随驾北巡,此人颇有才干,而且对太子忠心耿耿,此时太子听闻沈客秋竟然来到河西,就宛若被斩断的手臂忽然有了死而复生的可能,心中大喜。
很快,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太子盯着大门之外,第一个进来的乃是礼部尚书薛怀安,身后则是跟着一群人,少说也有十三四人,与薛怀安正冠长袍相比,那一群人看上去衣冠不整,有半数人甚至连冠帽都没有,太子双腿虽然不好使,可是眼睛却还是十分的敏锐,一眼便瞧出紧跟在薛怀安身后的正是都察院右都御使沈客秋。
沈客秋虽然还带着冠帽,却已经是破旧不堪,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太子,脚步加快,一个箭步冲上来,跪倒在地,声音已经哽咽:“老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
身后一群人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太子看到这一群大秦的高官显要,如今却都成了这个狼狈模样,大是感慨,抬手道:“都起来说话,沈御史,快起来,大家都起来,你们一路上受苦了……!”
薛怀安上前扶起沈客秋,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太子已经大声道:“来人啊,上座,看茶!”
这大厅之内,本就有数张大椅子,太子显然是觉得不够,侍从立刻搬来椅子,众人还有些犹豫,太子却已经亲切道:“你们今日都不必拘礼,都坐下说话……!”眼睛扫过,现这中间大都是朝廷的高官,而且半数都是太子党中人,他知道这些人的才干,陡然来了这群人,让用人捉襟见肘的太子顿时心情大好。
“你们都是从京城赶过来的?”太子道:“沈大人,京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沈客秋脸上顿时显出悲怒之色,拱手道:“殿下,如今的京城,繁华不再,暴民在城中烧杀抢掠,我堂堂大秦国都,如今已经是烈火炼狱……!”握起拳头,痛心疾道:“京城百姓宛若鱼肉,遭受屠戮……!”
旁边一名官员也是悲愤交加:“那帮乱民入城,到处放火,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多少府邸宅院被他们付诸一炬……还有许多盗匪,趁机带人杀到京城,整座京城,大街小巷,遍布尸体,尸臭冲天,到处可闻……!”
“皇城呢?”太子问道:“皇城有展翼率领的近卫军守卫……!”说到这里,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诚然,皇城虽然城高坚固,而且还有展翼率领的千名近卫军守护,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座京城都已经成为修罗地狱,处于其中的皇城又岂能幸免?
虽然瀛元并非好色之君,但是后宫却也依旧妃嫔不少,连上宫女太监,整座皇城之内,那也是有五六千之众。
皇城一旦被攻破,必定是人畜不留。
近卫军虽然骁勇,但毕竟不过千人之众,而且皇城一旦被围,给养切断,不用攻打,完全可以将皇城里面的人活活困死。
众人已经是神情黯然,沈客秋苦笑道:“回禀殿下,据老臣所知,皇城各门,一直都是紧闭,那些暴民也确实多次对皇城起攻击,不过都没有成功……不过那帮暴民见皇城攻打不下,便干脆绕着皇城一周搭起了帐篷来,听说是要将皇城里的人活活困死。”
薛怀安皱眉道:“皇城被围,城内有近万人,储存的食物和水不会太多……!”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臣只怕皇城之内会因为食物短缺,如果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皇城乃是皇族居地,宫殿如云,巍峨大气,美轮美奂,但是储存的食物却不会太多,宫里的贵人们都是吃新鲜食物,所以每日里都会有新鲜食物运送到宫内,暴民冲入京城,事出突然,皇宫之内,自然不可能及时储存太多的食物。
“殿下,那帮暴民简直连畜牲都不如。”一名官员此时已经是泪如雨下,颤声道:“臣的家人没有逃过此劫,府邸被他们一把火烧个干净,全家老少都被活活烧死在府里。”
“他们将许多官员抓住之后,斩了级,然后用竹竿串起来,立在大街之上,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头。”另一名官员哀诉道:“许多的官家太太和小姐,被凌辱之后,被逼着脱光衣衫,赤身裸体排在一起,在大街小巷被游行示众……殿下,您可要兵将那干暴民杀个干净。”
太子自然能够想象京城的惨状,长叹一声,眼角抽动,问道:“是了,你们是如何躲过,又如何来到这里?徐大学士在哪里,为何没有和你们一同前来?”
沈客秋忙道:“这还多亏了神衣卫。我们都是留守在京城的神衣卫所救,当时情势混乱,到处都是暴民,神衣卫将我们救下之后,一时也出不了城,所以暂时躲藏在城中……后来是找寻了机会,神衣卫让我们乔装打扮,这才混出城来。”
“是神衣卫?”太子一怔,随即想到朱雀千户还坐镇白楼,如今尚在京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朱雀千户看到情势危急,这才派了人手营救这群官员,神衣卫毕竟人手太少,救不了太多人,能够救出这些大臣,已经很不容易。
“正是。”沈客秋道:“我们出城之后,还有数名神衣卫护送我们一路来到了河西,不过到达城外之后,他们就告辞离去,返回京城……圣上当年设立深神衣卫,果然是英明之举,这次如果不是神衣卫出手相救,我们只怕一个也走不出京城。”顿了顿,问道:“是了,殿下,圣上如今是否还在天宫?方才我们询问薛部堂,薛部堂却是让我们先来见殿下!”
太子知道隐瞒不住,而且对这帮大臣,已经没有必要隐瞒,神情黯然道:“父皇已经驾崩,龙体如今停留在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