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堂看着门外,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倒是吃了一惊,转头去看,见到乔夫人那张美丽的脸庞,这才松了口气,还没说话,乔夫人已经问道:“老爷是真的准备让卫统制顶罪?”
乔明堂并没有立刻回答,走回桌边,才道:“这些事情,夫人还是不要多问。”
乔夫人立刻道:“老爷,卫天青能够回来,而且自愿受缚,这些都说明他对老爷并无二心,既然如此,老爷为何还要将他关押下狱?”
“我说过,这些事情,妇道人家不要过问。”乔明堂皱眉道:“夫人,国家大事,也不是你们妇道人家能懂的。”
乔夫人却是竖眉道:“老爷,你是真的担心朝廷会因为此次兵败,追查罪责?就算真是如此,又怎能让卫天青一力承担。你也说过,圣上以前和楚欢就有嫌隙,如果他知道卫天青与楚欢有过交情,而且此番又吃了大败仗,岂能放过卫天青?你让卫天青承担罪责,那就是让他送死!”
乔明堂脸色有些难看,道:“卫天青断送我西山两万精兵,难道不该承担责任?我在西山苦心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被他一朝断送,难道他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老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乔夫人叹道:“可是卫天青此次兵败,难道是他自己想败?你自己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如此,为何今次又这般怪他?你身边真正能够任用的人,又有几个,真正忠心耿耿能够与你出生入死的,又有几人?卫天青不但可以担当重任,而且对你忠心耿耿,如今你不护住他,反倒要让他送死,你你这不是自断羽翼吗?”
乔明堂冷着脸,冷笑道:“你是觉得我不仁不义?还是舍不得让卫天青送死?”
乔夫人娇躯一颤,脸色泛白,“你你说什么?”
“自从卫天青当年救过你后,你在我耳边,从来都是说他的好话。”乔明堂冷冷道:“在你眼中,他是天下难寻的好男人,是不是?”
乔夫人美丽的眼睛瞬间布满愤怒之色,走上前去,抬手一巴掌便要扇过去,乔明堂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乔夫人手腕,乔夫人眼中泪珠滚落,颤声道:“乔明堂,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为人,怎能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乔明堂见乔夫人神情凄楚,眼中泪水如珠,苦笑道:“夫人,是是我胡言乱语,你你千万别怪我。这次兵败,西山道连失两州,圣上绝不会轻易饶恕,我我也是心中急,才会口不择言!”
“你便是心急,又怎能说这样的话辱我?”乔夫人凄楚道:“我说这些,还不全是为了你。卫天青在你身边,是你身边重将,他若死了,那些别有居心之人反倒是心中欢喜罢了,都是我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多言一句,哪怕洪水滔天,也与我全无干系。”用力挣脱乔明堂的手,再不多言,转身便走。
乔明堂看着巧夫人离开,一屁股坐下,忽然间握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呛啷”之声响起,桌上的碗碟震动起来,油水四溅。
也就在此时,乔明堂眼角却瞧见大门一道人影闪过去,沉声道:“是谁?”
那人缓缓退回来,却是一名家仆,跪在大门外,有些怵:“大人,门外门外有人求见!”
“本督谁也不见。”乔明堂挥手道:“让他有事明日禀报。”
话声未落,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乔督这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本侯有紧急军务在身,可实在等不到明天了。”
乔明堂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却见到从旁转出一名身着甲胄的魁梧汉子来,人高马大,一身黑甲,威风凛凛,乔明堂皱起眉头,打量一番,却是觉得颇为眼生,可是听他自称“本侯”,心下倒是一凛,秦国的爵位封赐不多,能够在秦国封侯,已是非同小可。
乔明堂虽然是一道总督,但这却是官职,并无爵位,虽然总督掌握实权,爵位只是荣耀,但是在面子上,一道总督却绝不敢冒犯侯爵。
对于帝国的侯爵,乔明堂虽然一清二楚,知道究竟有多少位,可是眼前这人最多三十岁年纪,他心中寻思,如此年轻却得到侯爵之位者,放眼帝国,竟似乎想不到一个人。
不过对方既然敢自称侯爵,显然来头不小,而且对方未经通禀允许,竟然直接来到这里,更是不得小视,乔明堂整了整衣裳,上前拱手道:“未请教阁下!”
那人拱手笑道:“河西冯破虏,承蒙圣上厚爱,钦封一等北勇侯,还请乔总督多多指教!”
乔明堂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立时想起来,眼前此人,正是前任河西总督冯元破手下的亲信,后来投奔到瀛祥麾下,协助瀛祥收揽了河西军,此人封爵北勇侯,乔明堂其实有所耳闻,只是今日突然见到,一时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头上。
冯破虏之前不过是河西禁卫军统制,与乔明堂的地位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往昔相见,冯破虏自然不可能与乔明堂平起平坐,但是瀛祥到了河西之后,要收整河西兵马,冯破虏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如今可说是定武极其倚重的人物,否则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即封侯拜爵。
乔明堂诧异之余,心下却是一凛,他先前还在想着朝廷得知西山兵败消息之后,将会作何反应,却没有料到说曹操曹操到,河西竟然已经派了冯破虏前来。
但是瞬间一想,西谷关被攻陷的消息,倒是派人早早飞马禀报了河西,河西定然也是早已经知道西谷关陷落的消息,可是此番西山军与西北军厮杀,兵败消息暂时连西山人也未必全都知晓,朝廷又怎可能未卜先知,甚至派出一员大将来?
乔明堂心下狐疑,但是脸上却是勉强含笑道:“原来是北勇侯大驾光临,怠慢怠慢,侯爷快请到大堂就坐!”
冯破虏瞥了屋内桌子一眼,见到桌上都是酒菜,但是几个碗碟翻侧,桌上溅满油污,笑道:“乔总督似乎心情不好,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乔明堂不动声色道:“侯爷请!”
冯破虏随着乔明堂到了大堂,分宾主坐下,乔明堂才小心翼翼问道:“侯爷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莫非是圣上所派?”
“如果不是圣上旨意,本侯也不会前来叨扰。”冯破虏人高马大,一身甲胄,自有一股虎气,说话之间,却也是意气风,颇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倒似乎是将乔明堂当作部下一般,径直问道:“乔总督,关隘那边,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
“关隘?”乔明堂一怔,“侯爷是说西谷关?”
“自然是西谷关。”冯破虏道:“圣上接到折子之后,知道西谷关陷落,担心楚欢会趁机率军入关。据说西北军的骑兵十分强悍,你们西山兵马恐怕难以招架,所以圣上下旨,由本侯率领一万铁骑,前来增援,务虚要保证西山的安全,在西边组成一道屏障,阻绝西北军入关!”
乔明堂脸色微变,冯破虏却是继续道:“一万铁骑,还在半道之上,最迟三日,便可赶到。本侯是快马加鞭,率领亲兵扈从先行赶来,与乔总督商议接下来的事项。”身体微微前倾,道:“临来之时,圣上嘱咐过,楚欢拿下西谷关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夺取西谷关的目的,便是要打开西北与关内的联系,如今群贼乱国,逆寇众多,如果道路打通,楚欢必然与关内的乱寇狼狈为奸,后果不堪设想!”
乔明堂此时额头已经冒出一丝冷汗,勉强笑道:“侯爷说的是。”
“西谷关虽然被拿下,但是西北与关内的联系却并没有完全被打通。”冯破虏肃然道:“圣上担心,楚欢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对通州起攻击,所以在楚欢进兵之前,我们必须要加强通州的防务,而且要在通州构筑一道屏障,将西北人的道路封死!”仰道:“圣上对这边十分的关心,调集了一万精骑,大部分都是能征善战的夷蛮骑兵,有这一万精骑,再加上乔总督的西山健儿,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在通州构筑防线,堵死楚欢。”
乔明堂额头冷汗更多,冯破虏已经瞧出有些不对劲,皱眉道:“乔总督是否身体不舒服?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实在不成,你先歇息一日,明日咱们再详细计划,等到兵马一到,可以马不停蹄赶往通州!”
乔明堂心知事情已经隐瞒不住,叹道:“侯爷,你们来迟了!”
“来迟了?”冯破虏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奇道:“乔总督这是什么意思?”
乔明堂颓然道:“通州已经沦陷,非但如此,梁州也已经被楚欢所占,我西山主力,已经已经是全军覆没!”
冯破虏睁大眼睛,嘴巴张了张,一时间却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