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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永济捡到他已经五十二岁。如果他早二十年出生在老师家,今天他就还有二十年啊。
他还想要二十年。
可是没有了。
没有如果,没有二十年,没有老师。
他没有老师了。
……
浑浊的浪涌进胸肺,意识浮沉,听见剧烈的咳嗽声,又在新的黑暗中戛然而止,气泡向上升,雨不停地下着。
雨不停下着。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见和老师一起,坐在那张四四方方的旧木桌前喝白粥配咸菜,吃到一半,讨债的民工来敲门,老师把一小碟咸菜倒给他一大半,让他捧着碗回卧室喝。他听话地去了,但没把房间门关严,留了一条缝儿。
从这缝隙里,他看见老师开了门,立在门口抬头和人讲道理,背影瘦削,可脊骨很直,并不气短。讲了半天,那些人推开他进了屋子,沉默地找钱、拿东西。临走,拎着一条桌腿,把那只旧木桌也带走了。
旧木桌上剩下的小半碟咸菜,“啪”一声被掀到地上,鸦青的小碟应声而碎。
这次,老师一直没有回来。
卧室的门再也没有被推开。
没人来拿走他特地吃得很慢而留下的半碗白粥和咸菜。
他只好自己喝,从小口到大口,最后狼吞虎咽。那碗粥怎么也喝不完。
他喝了好久好久,喝到满口都是咸味,胃里泛出腥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