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寅时,南山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
正值黎明前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起伏延绵的南山,犹如一座巨兽,匍匐在育水河畔。南山,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伏牛山。南阳之所以得名,也正因为它位于伏牛山之阳,故而名南阳。
曹朋策马冲上一座山丘,扭头向远处被火光所笼罩的宛城看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失了这批粮草,看你刘备能如何?
若你从那些宛城百姓手中征收,势必将激怒南阳人,从此之后,难以立足;可你若是不征收粮草,则将面临断粮风险。你刘玄德麾下数万大军,难不成全都靠新野供给?恐怕新野,也承担不起。到时候,刘备将面临一个选择,是重新归附刘表,听从刘表的调遣,还是……
此前刘备攻占南阳,说穿了也是迫于蔡瑁等人的逼迫。
虽说他取得了〖广〗场辉煌胜利,可却犯了刘表的忌讳。刘表不想和曹操翻脸,你刘备却突然向宛城用兵。说不好听一点,你这就是犯上,你这就是意图谋反!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刘备攻取了宛城,固然有一个立足之地。但也等同于从刘表帐下分离出去,相互间不再有关联。
如果利备复又归附刘表,刘表也会接纳。
毕竟一个刘备能打,也确实是刘表所需要的人才。
但再想要之前那么大的〖自〗由度,恐怕就难了!刘备一旦被刘表所节制”就等于走进入囚笼的猛兽,再难制造麻烦。对于曹朋而言,他不求能一下子干掉刘备,绑住他手脚”便已足够。
“友学,还是你高明!”
陈式走上前,一脸敬佩之色,“若再走的晚一些,怕咱们就要腹背受敌了。”
原来,就在曹朋等人分发完粮草,准备撤离宛城的时候”忽然得到了消息:张飞将返回宛城。
舞阴战事不利,荀谌被射杀城下。
张飞有千个不愿意,也知道再想攻打舞阴,恐怕也不太现实。
在和赵云一番争执之后,他也只好点头答应撤兵。但大军撤离,并非一桩简单的事情即要收整辘重,还要防备舞阴的追击。张飞本想压阵保护大军撤离”但又被赵云拒绝。
赵云的理由,非常简单:若舞阴追击,三将军耳能忍住?
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担心你那暴躁的脾气,会为撤离造成麻烦。
张飞倒也知晓轻重”于是便保护着荀谌的灵柩,先行撤退,由赵云复杂断后。这一路下来,张飞憋屈的很。即将抵达南山的时候,他派人返回宛城禀报,让麋芳准备好营地和帐篷,供大军落脚。哪知道,传令兵抵达宛城的时候,宛城已经落入曹朋之手。得知张飞即将返还”曹朋也不敢迟疑,忙命人点起大火”提前撤离宛城,并迅速渡过育水,进入了南山。
“子范,你说这么大的火,张飞能否看见。”
曹朋没有接话,反而扭头,笑眯眯的看着陈式问道。
陈式一怔,点头道:“当然可以看见……你看那宛城的天空都给烧红了,莫说张飞驻扎南山脚下,就算是再远一点,也能觉察到状况。嘿嘿,这么大的火,恐怕那位三将军会急红了眼。”
“若你急红了眼,当如何为之?”
“啊?”
陈式搔搔头,笑道:“若是换做我,一定会立刻率部赶往宛城。”
“那从山口到宛城,有几条路?”
“路可是不少……从南山过来,至少有五六条路……不过要说距离最近,恐怕就是……”
陈式突然闭上了嘴巴,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不就是咱们现在走的南山故道?”
南山故道,是一条小路,从山口穿越南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抵达宛城只是这条路很窄,必须要经过一处名为夹皮沟的地方。那夹皮沟,两边是丘陵,灌木丛生,草木繁茂。
如果张飞走奄山故道,岂不是要和自己打一个照面?
陈氏咽了。唾沫,轻声道:“友学,你不会是想要和那位三将军,在这里决一死战吧。
我听说,他可是带了万余人马。咱们还不足千人,如何与那张飞相争?要不然,咱们改一条路?”
“万余人,又能如何?”
曹朋冷笑一声,“你以为那张飞会把万余人揣在兜里不成?”
“你的意思去……”
曹朋反手,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一个陶罐。
“这是我在宛城库房里找到的东西。”
“啊?”
“桐油!”
曹朋笑眯眯的说:“撤离宛城时,我命飞驻兵每人携带了两罐。
我听说,走南山故道必经一处,夹皮沟,的地方。若我把这一千多罐桐油全都浇在夹皮沟,而后一把大火,张飞莫说万余兵马。就算他有十万人,我也可将其吞之。张飞心急救火,必不会防备…………子范,传我命令,飞驳兵加快速度行进,务必在卯时前,抵达夹皮沟……”
陈式此时,则是一脸的敬服。
看看人家,这脑袋长的……
大家都在忙着撤退,想要避开敌军。
可曹朋却已经想好了如何消灭敌军的主意!怪不得阿福离开中阳山以后,混的风生水起,更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坐上了太守的位置。此前,陈式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不太舒服,觉得曹朋他们能混起来,纯粹是走了狗屎运…………可现在看来,曹朋王买他们能做到今日的位子上,绝非是靠运气而来”那是有真才实学在里面。若当年自己没有离开中阳镇”而是和曹朋他们一起离开,也许,陈式对曹朋,是心服。服”再也没有早先那些可笑的念头。
曹朋看在当年兄弟的情面上,让他统帅飞驼兵。
只要自己跟着老兄弟,不断建立功业,迟早也能有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陈式在马上一拱手,“末将这就传令。”
看着陈式离去的方向,曹朋浓眉一挑。
说实话”他不喜欢陈式。
虽然说这个人和他的前身,还有王买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却和现在的曹朋,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人太市侩,太功利!
可以用,却不可以托付重任。
曹朋在心里,已经悄悄给练式打上了一个烙印。
这不是一个会像王买郊范那样”即便是曹朋让他们送死,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去的好兄弟;他也不是庞德那种文武双全,忠心耿耿的角色,甚至连比姜圃也有偌大的差距。也罢,且送他一场富贵”权作走了却当年的那份情谊。等回去舞阴之后,还是让姜圃担任牙门将为好。
这个陈式,曹朋信不过……
肀肀肀肀十肀村肀肀肀肀十肀肀肀肀肀肀肀肀肀肀人肀肀十肀肀肀肀肀肀肀肀肀肀人十十肀肀肀十肀肀肀十肀件肀肀肀肀肀十正如曹朋所猜测的那样,张飞也觉察到了宛城方向的火光。
舞阴之战,莫名其妙的失利,让张飞感到非常憋屈。而最让他烦躁的”还是荀谌的突然死去。
张飞憋了一肚子的火,在抵达山口,扎下营寨后”便命人取来酒水,一个人喝得酪耵大醉。哪知道”睡到半夜,突然被亲兵叫喊起来。走出营寨,当他看到宛城方向的火光时,顿时懵了。
宛城,起火子?
这宛城好端端,怎会起火了……
张飞二话不说,连忙点起兵马,要横穿南山,赶赴宛城查看。
可这匆忙间,也无法把所有人马就点起。他只好带上本部三千骑军,先行出发离开营地,而后安排部曲,保护着荀谌的灵柩,随后跟进。夜色漆黑,山路也不是太平坦。张飞心急火燎,不断催促兵马加快速度,结果却令几十匹战马在山道上马失前蹄,制造了一次次的混乱。
若在平时,张飞可能还会让军卒稳上一稳。
可现在不行,宛城起火,必然是发生了大事,他必须要尽快赶去宛城,查看一下情呢……
眼见着,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的光亮,卯时将至。
张飞一行兵马,终于抵达夹皮沟。由于行色匆忙,许多人都感到了疲惫,前锋军的速度,随之放慢。
“不能停下,传我命令,加快速度。”
张飞见兵马行进速度放慢,心中大怒。
他用马鞭狠狠的抽打那些放慢了速度的兵卒,严令军士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有军卒前来禀报:“三将军,前方的道路,被封死了。”
“啊”
张飞闻听一怔,连忙催马和那小校赶去查看。趁着张飞离去的功夫,不少军卒纷纷停下来,有的甚至趴在马背上,不停的喘气。
果然,夹皮沟山路上,被一堆碎石断木所瑰张飞六蹙眉头,厉声喝道:“立刻把路障清理干净,三军不可下马,随时准备出发。”
“喏!”
前锋军的军卒,立刻下马开始清理山路上的碎石断木。
一名军卒一边丢石头,一边大大咧咧的咒骂道:“这上面是什么东西,怎地觉着粘糊糊,好像是油污。”
“是吗?”
有一个伍长上前,俯身抽了抽鼻子,“好像是桐油。”
“桐油?”
这荒山野岭,哪儿来的桐油!
不好,有埋伏……
那伍长转身,刚要开口喊叫,却听到夹皮沟两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
紧跟着,一支支燃烧的火箭从夹皮沟两侧的暗处飞出,呼啸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飞落而下。数百支火箭齐射,沾满了桐油的灌木杂草,顿时燃烧起来。冬势来的很突然,蔓延的也极为迅速。张飞本骑在马上,正焦急的观察前方状况。突如其来的火箭飞射鬲来,让他顿时呆愣住了。
本能的,他大吼一声:“有埋伏,速走。”
想走?
可没那么容易!
眨眼间,夹皮沟变成了一片火海,把张飞连同他那三千名骑军,尽数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