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小子牛甜甜真心赞赏的笑意,毫无虚假的“认同感”——乖乖个隆滴隆,难怪后头这大公主爱她爱得——不比翀心差呀!第一次面见,瞧这小子牛“马屁”拍的!
胖妇人显见高兴地睁大眼——也是巧,她父亲,她弟弟,那都是帝王家最精优的典范。反倒长到女孩儿身上,全就次一等,不比她父亲弟弟那样秀隽之眉目,她小眼睛,睁老大才能显出神采奕奕!
“你也晓得这古方子?”
“是呀,川穹,细辛,白附子,藿香,冬瓜子儿,沉香,土瓜根,广苓苓,白术……”小子牛两手抬起,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
“得得,你会画出来吗,”胖妇人捉着她手腕,
子牛说“试试吧。”
胖妇人把笔交她手上,算是更得喜爱她十分啦,
这不瞌睡遇着枕头,小子牛最爱啥,不也是画些乱七八糟的嘛。画啥像啥!她画出来的白术可比胖妇人这一坨坨生动得多,喜得她在一旁不停跟子牛说来说去;子牛呢,有应付她说话的时候,也有不搭理她的时候,有时候还能跟她争竞几声“你不信,翻书去看看,我记着才没错儿呢。”诶,甚还有几分骄横。但,胖妇人好像天生吃她这一套,蹙眉一会儿,再想想,就孬下来,“好像你说得是对的……”
嗯,这一旁是始终没来个人,
要不,看见这一切,不得把眼睛抠下来不信得擦了又擦!
一,这小半会儿,大公主只怕说了她半年的“话语存量”!
再,其实呀,大公主超级难缠!这宫里,没几个伺候得起她!
但,你看看眼下,
是遇见她命里的克星了吗,
大公主明明被吃得死死的!
第632章 4.47
是了,这是她们的初遇,就是这么有趣儿,像翀心这般超级难缠娇气但一定还纯真有个性的“女大王”,反倒子牛最克她们,拿得死死!子牛就此也遇上了她人生第二个忠实拥趸,赵英茧。
“你自己做过胭脂膏子?”
“没有,就是见古册子里这么画过。”
“画得真好看,古时候这些花儿真这么艳?”
“不晓得,不过诗里不都提到那时候的女孩儿好浓妆,东晋王嘉《拾遗记.卷七》中写魏文帝美人薛灵芸拜别父母后入宫,一路上泪下不止,用玉唾壶承泪,到京师时,壶中泪凝如血,这红泪一定是因为沾染了脸上的胭脂;王建《宫词》里道‘归到院中重洗面,金花盆里泼红泥。’此宫女盥洗完毕后,脸盆中都有如沉淀了一层红色的泥浆。我想,浓妆必是得色烈的花儿染得吧……”
小子牛正经得不学,歪才到不少,红嘟嘟小嘴儿念叨这些脂粉词儿好听不说,关键是她随手画得这些个花料,生动艳软,纸上跃然,叫人看了都心生欢喜!
主要是大公主“捧得也好”,她嘴里一个啧叹连一个赞美的,搞得子牛也兴致昂昂,又随手画了好几十种口脂种类,什么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可把她能坏了!
正这二人跟说相声的,一个捧得劲儿大,一个逗得也开心,“相得益彰”得好不默契——过来一个內侍,远远还站着几个。这位是英茧的大侍寻汾,着急吧,可又得万分小心,“大主儿,不好了,您一早晾在梁上的‘布袋和尚图’不见了!”
是呀,这些都是建禄宫她宫里的人,肯定最是了解这位大主儿,他们一旁瞧着,谁也不认得这个站她身边的宫近景是谁,但真是惊着了!大主儿眼见着兴高采烈,跟她聊得不亦乐乎呐……要不万不得已,谁也不敢靠近惊扰的,这不,这幅《布袋和尚图》可是大主儿最心爱,总见天儿好就拿出来晒晒,却不曾想,咋今儿跟见了鬼一样,愣是晃眼间就不见了?建禄宫乱成一团,查监控,各个儿细问,没个眉目下落呀……
敢不跟英茧汇报吗?要叫她亲自问起来那更该死一批人啦!
果然,英茧一听——谁说这位大公主“木讷简言”,简直立即火冒三丈,“一串芬芳”就从口中出,骂得內侍们弓着身子直抖!
说起来这英茧也是尽喜欢些奇巧玩意儿,这幅《布袋和尚图》也是她老祖宗淙帝收藏,画里世传为弥勒菩萨之应化身,什么叫捧腹大笑,看看这幅画就知道了,简直就是把诙谐写在脸上——张口笑眯眯,眼弯如新月,嘴能露出舌根和牙花,眼角笑纹几乎与高扬的嘴角相连,显露出布袋和尚的幽默风趣、聪明智慧、与人为善。
英茧每每在阳光灿烂之时,将它晒于高梁上,仰头望着就是一种由心的乐呵……这下好,不见了?英茧大踏步就往内廊去——诶,走了几步,似想起来了,又回头走来,拉起子牛的手腕,倒是变脸好快,又是笑意满满,“你跟我一块儿回去,我煮了梅子茶,对了,你叫什么,”
“子牛。”
子牛肯定是有些“呆愣”的,听內侍们尊她“大主儿”,肯定是知晓她身份了,所以子牛有些后怕,自己刚才对她——太随意了!好在她没见怪,这会儿还邀她同往,子牛能不随着去么,就是还有些“心有余悸”。
再路上,英茧问她什么,子牛再规规矩矩答,倒也没说变得多“卑膝”,一来这英茧对她太“软和”喜爱了,实在给不了子牛“尊贵畏惧”感;再,子牛本身性子里就“不忌惮”权贵,你看看她上回行宫第一次集训,好似人越“贵傲”,在她眼里越“贱痞”,四两拨千斤,就能打发了……
进了殿里,英茧都没松握着她腕子的手,一路还是跟她嘚啵不停进来,实在有违她对外“半天蹦出来一个字儿”的形象——可这大公主就是变脸快,头前还跟她将自己宫里酿的梅子有多耐喝,侧过头去,往那梁上一看,画果真不见!立即又是“凶神恶煞”,
“敢动我画的怕是手痒要剁了!”英茧环视一周,那股子皇家气势还是名不虚传的,周遭所有侍者全躬下身去。“我再给你们个机会,别说谁拿了去,就是瞥眼看见,用鼻子闻着些线索,现在说出来,我大大地赏!”
“今儿老乌鸦飞得特别低,会不会是它们……”一个侍者翘头看一眼英茧,立即又低下头去。
英茧抬头望着那梁不吭声。
因她手一直牵着子牛腕子没松呢,子牛忽轻轻拉了拉,英茧看她过来;小子牛蛮可爱滴朝她招招手,英茧遂跟着她走到一边。
子牛低声说,“不可能是乌鸦,宫里线都走得低,您这建禄宫大火前儿也有打着脚抽死过这些飞畜的……”子牛嘀哩咕噜,脑袋瓜子飞转呀!是了,这时她可不能做旁观者。现在她什么身份职责?现下“失了画”可不就是一桩现成的案子,她今天正好又值守这里,不正该迎职而上!
英茧听了她几句,直点头,你看看,这就是个相互的:英茧一眼就喜欢她,所以听她什么都是对的;也正因为觉着她什么都是对的,就更喜欢她!小姑娘年纪小小,思路是也恁得分明!“你是说,监守自盗的可能性还是更大,而且刚才那个吭声的得重点关注?”英茧小声,子牛点头。
咳!说来子牛这货在“判案”这件事上确有些走邪火,这丫直觉特别准!
一逮,竟还真被她逮出个好歹来了!
第633章 4.48
苏肃从昭阳门出来,已经坐进小车内,西宫区的总管姚谦跑出来喊道“肃小公且慢!”苏肃车窗摇下,只见姚谦弯腰立车门外低语数久。不远处,还有一內侍微躬身低头,战战兢兢。
“胡闹!”只见苏肃忽一声训斥,推开车门走下来。姚谦跟上,“他们是糊涂了,又废物上,做局都做不好,也着实没想到,”姚谦又小心看他一眼,“没想到,尊妹这么机灵……”
这个姚谦,贵为宫里三区总管之一,平常威赫的——就算他私下与苏肃交好,平常苏肃与他交谈也是客客气气。看看现下,姚谦着急得恨不能给苏肃鞠躬!还不是手下太蠢,眼下残局唯有跟苏肃明言了,只有他去收拾这个残局……
原委是这样滴:
姚谦下头几个分管得知了子牛来历,眼瞅这是个讨好苏肃的好机会呀!遂想出个“馊主意”,不如“设计个案子”,叫子牛来调查,这不是叫肃小公之妹首次执勤就立头功的大好机会!
于是勾结建禄宫几个內侍,布置了“梁上失画”这摊子事儿。
其实,都是油里泡大的奴才,这点“监守自盗”应该还是能演好的,主要没想到,下面这个“破案”的过程没按他们设计好的来,大公主直接就把子牛带进来了,而且,小子牛的直觉太他妈准了!且这孩子接下来用的些手段,又坏又准,跟牵葫芦的,一把连把这些人全拔出来了!
这下好,他们一开始还想把大公主当傻子盘的,结果,全盘败露,彻底惹怒了大公主,还搞得自身难保……
见苏肃走来,这站着的建禄宫內侍连连躬身,“肃小公见谅,我们真的一片忠心好意……”苏肃一抬手,“子牛现在还在建禄宫里?”
“是,”內侍脑门儿上虚汗直流,“和,大,大公主在一起。”
“画儿呢,”
“在,在我们这儿。”
眼见苏肃神色沉着,內侍头都不敢抬。
其实,苏肃内心里呀——你说他得叹多大口气!!宫里乌烟瘴气搞这些,他不稀奇,所以他才会一再嘱咐子牛跟着老许应承应承,真正难缠的就是这类小鬼!但,又如何不为子牛这头回断案的“一鸣惊人”啧叹咧?她比小鬼还小鬼!
苏肃站在建禄宫外,
此时宫近景的人也来了些——老许肯定已经早就进去,当时子牛用对讲机就联系了他。
这时,几个不明内情的近景小头儿还跑他跟前来“赞许不已”呀,“子牛小小年纪,果真聪慧!太不可多得……”
却根本不见苏肃面露愉悦色,苏肃只道,“把她叫出来。”近景小头儿们感知到事情不简单了……
但是,着实事态搞麻烦了:子牛半天“出不来”了!据说,大公主不放人!
这下,苏肃没办法,只有踏入建禄宫,亲自“逮妹”啦。
……
“好喝吗,”她和英茧一人一碗梅子汤,坐在廊下,捧着惬意饮。
子牛点头,“你加了些桂花吗,”
“是呀,桂花我没像他们冰镇完后撒点儿当好看,一开始我就放里头熬……”英茧与她分享,
子牛再点头,笑眯眯“好喝,我也喜欢桂花香。”英茧更高兴!
这时,战战兢兢地內侍来报——嗯,现下哪个內侍不得战战兢兢?今天大公主真正发大怒了,说要把那些涉案的內侍全法办不说,“株连九族”!这她的原话,“你一个亲戚都别想再沾你的光!”
“大主儿,肃小公在外求见。”听得出內侍声轻得都有些微抖。
“他来凑什么热闹,”英茧眉心一蹙。是说少帝心意已决为自己招这个驸马,英茧对苏肃这个人一直以来印象也不好不坏,也就是说,嫁给他也行,不嫁,也没啥大不了。关键也不在“苏肃”这个人,要英茧自个儿能选择,一辈子不嫁,就这么做个“闲散的大公主”多好!可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英茧也清楚……
“不见!”英茧这时候好喜欢与子牛独处,谁都不想见!
“可是……”內侍想说,肃小公手里还拿着一管卷轴。但英茧一听“可是”已经瞪眼要吼了,这时,子牛突然站起身,也显得有点局促了,“你,你就叫他进来吧。”子牛小声说。
也是,她一来就破了“这大个案子”,子牛在家被苏肃“教导为人处世”这多,哪里真敢单纯“居功”?他来也好,子牛这时候想“躲他身后”藏藏了……
英茧肯定奇怪了,说了句“你怕他干嘛,”不过还是叫进了。
苏肃进来,
子牛首先看到他手上的卷轴,眼睛瞪大!
苏肃也是没料到眼前是这样呀——英茧像招待她最好小伙伴的,小桌上全是点心,隆重着呢!显然他没进来前,她与子牛一人一碗梅子汤捧着坐在廊子边,腿还晃晃,瞧着满园初春景有说有笑……估计子牛也晓得他进来了,站了起身,英茧还抬手拉她,“你坐呀……”
子牛不坐,英茧也只有站起身。对苏肃可没好脸色,他打搅了她的“快乐时刻”咩,“你有何贵干。”
苏肃先礼貌轻一颔首,“大主儿好,我来,一是还画儿,道歉;再,来领回我妹妹子牛,她没规矩,打搅您了。”
这下好,
子牛英茧俱是惊大了眼!
子牛惊,他手上拿的真是那幅失窃的画儿,而且,他怎么要道歉!
英茧惊得只有一条,子牛是他妹妹?
第634章 4.49
“你,你是有个妹妹,不是说出嫁早走了么,这,子牛好小,怎么能是你妹!”她是大公主,一向口无遮拦,这会儿,当着他面想怎么说也说了!
苏肃唯有笑,朝子牛一招手,子牛乖乖走来,他捉着子牛的手牵得那样自然,“远房妹妹,子牛是年幼,今天才第一天当值,您别跟她见怪。”
“我才不见怪!”英茧立即反驳,接着也一副激动,“是你妹妹正好!走,咱们这就到弟皇跟前把日子订了!”
这下,真是首回见着苏肃“懵圈儿”样儿,“订啥日子?”
英茧自己和他之间指指,“结婚呀!咱们一结婚,子牛也是我妹妹了,她得搬宫里来和我一起住!”
就算苏肃以刚儿进来时瞧见的见识,晓得英茧是喜爱子牛的,但也没想到会“这般喜爱”!
子牛也稀里糊涂地看看他又看看英茧……苏肃实在懒得再应付这个“神经质大公主”,将画儿放到桌边,“‘偷画’这件事我稍后再来与您详呈,家中出了点事要带她先回去,暂别了。”说完,牵着子牛就走。
英茧看来此时眼里只有子牛,“诶,子牛……对了,桂花糕你还没尝,带点回去!”
人这样热情,忙遣內侍又装点的,苏肃只有稍停步,从侍者手里接过一食盒点心,子牛礼貌向英茧一颔首,“谢谢大主儿。”苏肃一扯,把她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