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叔长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沉七狗:“这个,这个条件,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沉七狗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沉家五虎相提并论?别忘了,沉家五虎里最差的一个,也是官至副将,比你这个军主还是要强上一截的,我们出来的时候,徐道覆可是交代地清楚,你不过是作为引见我们去见沉家五虎的一个跳板而已,事成之后,就算在天师道军中,你也不过就是个副将之类的角色,这样级别的,在天师道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沉叔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妈拉个巴子的,合着弄了半天,我不过也就是个引见人而已,没捞到什么好处啊。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一口一个地说天师道会给我高官大将,什么龙武将军之类的,原来就这啊!”
沉八猫哈哈一笑:“龙虎将军?这玩意还不跟草头王一样,随便发啊,事到如今,我也不骗你,就是我们两个回去后,如果事成,也能封为龙虎副将军呢,你沉叔长穷光蛋一个,靠了能杀人放火当了个军主,随时就想着投敌,你这种人,谁敢给你大官当啊。”
沉林子冷笑道:“可怜又可叹,沉叔长,你不是就是想着能杀人越货,奸淫掳掠嘛,那当官不当官的,对你也没啥区别,天师道你不真正地认识,当年忽悠我们沉家加入的时候,就是这样,先是到处乱开空头许诺,让我爹又是当郡守,又是当尚书的,反正没到手的东西,封你个玉皇大帝,太乙真人都可以。你这一个劳什子龙虎将军就能给收买了,真的是没眼界,太愚蠢。”
沉叔长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天师道又骗了我,我,我怎么这么命苦!”
刘裕冷冷地说道:“因为你的野心,你的愚蠢,你的贪婪,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棋子,轻信妖贼的许诺,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愿意相信这些事,所以才会这样容易上当。如果你和我们的北府兄弟一样,是一个视荣誉高于生命,把保国安民看得比自己得到好处更重要的人,那又怎么会轻易地堕落,被妖贼的谎言所蒙蔽呢?沉叔长,这一切,是你自找,怪不得别人。”
沉叔长的眼中泪光闪闪,终于松开了剑柄,跪到了地上,咬牙道:“我错了,是我的贪婪,是我的愚蠢,让我误入歧途,违背了加入北府军,加入京八兄弟会的誓言,我无话可说,但是,刘裕,你口口声声要为了天下的穷苦人作主,去推翻那些压在我们头上,吸血奴役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你自己还记得自己的话吗?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否还在坚持自己的初心不变?”
刘裕澹然道:“你凭什么以为,我刘裕就倒向了世家高门,不再为穷苦人作主了?大晋的将士,子民是人,世家子弟也是人,我既然受了大晋子民的托附,肩上扛着整个天下,就得为天下人考虑,而不是为某一类人考虑。”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吴地的庄园,无主的田地,难道我没有分给北府将士?没有按大家建立的功劳,分给爵位,再以爵赐地?别的人我不说,就说你沉叔长,按你的军功斩获,晋安郡的七百亩良田,难道没有分给你?!”
沉叔长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只给我地,又没有奴仆佃农耕作,难道要我一家七口人自己种地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所以,如果你也有更多的钱,去买卖奴仆,收揽庄客,你自己不也变成了世家子弟,贵族豪强,不也变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吗?你的地宁可荒着,也不愿意租给那些失地的百姓去种,这还要怪国家对你不公?”
沉叔长恨声道:“那为什么世家高门,贵族子弟就有那么多的奴仆,为什么他们家的地就可以在天师道之乱后原样奉还,而吴地豪强的地,很多就是永远地失去了?”
刘裕叹了口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世家子弟就是再不堪,在天师道之乱中也是站在大晋,站在朝廷一边,为国效力,被杀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全家绝户的也不少,难道对于这些家族,还要在他们战死之后,再把土地没收?”
“至于吴地豪强,就比如你沉家,本身就是趁乱加入了妖贼,是造反的一方,战后按功过赏罚,留下性命,交出产业,难道不应该?你和沉家五虎这种归顺反正得早,立有功劳的还给你们赐了一些土地和爵位,那些一直跟着卢循徐道覆,一路跑到广州,死不忏悔的老贼,难道我还要保留他们的土地庄园,等他们回来接收?”
沉叔长一屁股软到了地上,这下子,他所有的言辞都失效了,整个人给彻底地摧毁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严重,有多厉害。无论自己给自己找了多少借口,都不过是强词夺理,刘裕说得对,自己那不知满足的贪婪,和无法掩盖的杀戮与抢劫的欲望,才是给天师道利用的真正原因,怪不得别人。
刘裕看着沉叔长,冷冷地说道:“沉叔长,你是贫苦出身,但不代表你有颗高尚的心灵,不是说谁穷谁就有理,世家子弟中的败类欺压良善,吸血害人,而你,和他们本质上是一路人,只不过你没有他们生来的权势富贵罢了,一旦给了你作恶的条件,你会比他们更残忍,因为他们多少还要讲点规矩,还要考虑点子孙后代,而你,只图爽了自己就行,你跟天师道的妖贼,天然就是一路人,所以他们几句话就能把你收买,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不会再给你第二次。”
后面的丁午恨恨地说道:“寄奴哥,跟这个败类有什么好说的,下令吧,我现在就砍了这个叛徒!”
刘裕摇了摇头:“罢了,他毕竟也曾经是我们的兄弟,曾经是我们京八党的一员,虽然他自己背弃誓言,成了叛徒,但念在他还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奸谋没来得及发动,我给你个有尊严的死,你现在自我了断,汝之妻儿,我养之,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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