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雍仿佛并不急着回答楚云间的问题,更不怕那些躲在屏风后的侍卫,斜睨着沈妙言,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怀中。
沈妙言身子一凛,拓跋雍粗糙的大掌摩挲着她的面颊,笑道:“中原的女子,都是细皮嫩肉的,跟你们那里的豆腐一样。”
说着,单指抬起沈妙言的下巴,“可知本汗是谁?”
沈妙言垂着眼帘,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草原第十三位可汗,幼时父汗被杀,叔父篡位,带着十二名骑兵逃出拉缇帕斯。十三岁能独自杀死猛虎,十六岁时,凭着出色的才能,迎娶了羊部落的公主。十七岁,回到拉缇帕斯,射杀了叔父,重新平定草原。”
这些都是四哥叫她看的,她觉得挺有意思,多看了几遍,不知不觉就背了下来。
拓跋雍眼中掠过异光,旋即爽朗地大笑出声,看向楚云间道:“楚国皇帝,这个女人,很有趣!”
楚云间饮了口酒,不置可否。
拓跋雍盯着楚云间,斩钉截铁:“草原,可以归附你们楚国,向你称臣,并且每年进贡五百只牛羊、五百匹骏马,在楚国遇到入侵时,出兵十万相助。但是,我每年要你们中原的两百斤茶叶、五百匹丝绸和两万斤粮食。”
楚云间正要点头,拓跋雍忽然单手擒住沈妙言的双手,反剪到她背后,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目光中透出十足的占有欲:“还要这个女人!”
沈妙言惊恐地睁大双眼,在这一刻,才明白这是男人的地盘。
在这一刻,她是失去利爪和锋利牙齿的绵羊,误闯进了狼群之中。
营帐中安静得可怕。
顾钦原别开视线,没有看沈妙言一眼。
“楚国的皇帝,你意下如何?”拓跋雍盯着沈妙言,目光里透出侵略,那是一个男人看待女人的目光。
沉默良久后,楚云间终于出声:“放开她。”
“怎么,莫非她是你的妃子?”拓跋雍挑眉,“妃子又如何,在草原,每一任可汗,都要接手先可汗的妃子。本汗并不嫌弃她曾是你的女人。”
楚云间又饮了口酒,薄凉的漆黑瞳眸中,倒映出那个女孩儿颤抖的身躯。
“朕说,放开她。”他加重语调。
“若本汗不放呢?”拓跋雍说着,俯在沈妙言的脖颈间,轻嗅那独属于少女的体香。
楚云间面无表情地托起手中琉璃杯盏,缓缓松开手。
安静的营帐里,琉璃砸碎的声音格外清晰。
屏风后,大群侍卫瞬间涌了出来,围在拓跋雍和那个大汉背后,长剑长刀一齐指着他们。
拓跋雍大笑起来,一手仍旧紧紧禁锢着沈妙言的双手,一手却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翻过身,迫使她面向楚云间:“楚国的皇帝,你喜欢这个女人?!”
沈妙言抬起朦胧泪眼,正好与楚云间的视线对上。
楚云间那双完美的眼睛里,蕴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
月光从帐幔顶部投洒下来,烛火明明灭灭。
寂静中,沈妙言听见楚云间声音冰冷地开口:“朕,只爱朕的皇后。”
“哦?”拓跋雍的大掌摩挲着沈妙言细嫩的脖颈,“既然皇帝不喜欢她,那为何不能送给本汗?”
他挑衅地说完,便松开了对沈妙言的桎梏,恶意地俯在沈妙言耳畔,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在等他救你?”
话音落地,就察觉到脖颈间的一点冰凉。
沈妙言的长倾泻而下,那支霞草花钗,被她反手抵在拓跋雍颈间。
那张清丽白嫩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腹黑冰冷的微笑:“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他来救?”
话语间,毫不掩饰对楚云间的憎恶。
楚云间瞳眸微动,拓跋雍更觉得沈妙言有趣:“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女娃娃,敢杀人吗?”
“要不要试试?”沈妙言抬起下巴,簪子更深入他的脖颈几分,血液渗了出来,蜿蜒着滑落到拓跋雍的胸膛里。
楚云间轻笑出声,抬起手,那些侍卫立即制住他背后的大汉,还有几柄刀,架到了拓跋雍的肩上。
沈妙言收手起身。
楚云间拿了件明黄色绣金龙的斗篷给她披上,“吓到了?”
沈妙言厌恶地瞥了眼楚云间,一语不地往帐外走去。
楚云间知晓她是在怨他,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她掀起门帘前,出声道:“朕只是想要保护你。”
若他刚刚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她的在乎,拓跋雍一定会拿她来威胁他。
更何况,像拓跋雍这样喜欢挑衅旁人的莽汉,若是知道他喜欢她,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将她占有。
他不允许旁人威胁他,更不允许旁人伤害她。
沈妙言侧过头,声音冰冷:“你离我远些,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
拓跋雍盯着她的背影,转向楚云间,轻笑了声:“智谋过人如楚皇,竟也有受制于人的时候。那个姑娘,怕是楚皇唯一的软肋吧?”
“唯一的软肋?”
楚云间咀嚼着这句话,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是啊,她是他唯一的软肋。
也是他活着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