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赶过来的时候,御医已经诊治完毕,朝小雨点拱了拱手,正色道:“太子殿下放心,小公主并无大碍。”
小雨点见怀中的丫丫也不哭了,正揪着他的盘扣玩,于是微微颔,示意那御医退下。
“这是怎么了?”沈妙言匆匆踏进珠帘,“好端端的,丫丫怎么会磕到头?”
小雨点没说话,只寒着小脸,瞟向负手立在殿中端详婴儿用具的君天澜。
沈妙言循着他的目光看到君天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蹬蹬蹬跑到他身后,仰头道:“君天澜,你实在可恶!”
男人转身,俊脸依旧平静,“我并非是故意的。另外,我认为这小崽子和咱们女儿睡在一间寝殿里甚是不妥,妙妙,你当把他们二人分开。”
“什么小崽子,他是我侄儿!”沈妙言不满叉腰,“而且有小雨点帮忙照顾丫丫,我也是很放心的,什么睡在一间寝殿不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不良嗜好?!”
她一气说完,明显察觉到君天澜的眸光似乎暗沉些许,透出漆黑暗欲。
她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几步,还未来得及说话,君天澜已经大步上前,拎住她的衣领,径直把她往殿外拖:“我忽然想起,我与妙妙还有未做完的事……妙妙可不能赖账。”
沈妙言被倒拖着,裙下的一双小细腿不停乱蹬,皱着精致的柳眉,生气大喝:“君天澜,你松开!你放肆!你以下犯上!来人啊,来人!给朕把他拿下!把他拿下!”
然而这临武殿早已换上君天澜的暗卫,以夜凉为皆都眼观鼻鼻观心,哪里会去救她。
君天澜径直把她拖到寝宫的帐幔里,将她扔到重新换过被衾褥子的龙床上,欺身而上,单手撑在她的脑袋旁,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薄唇的弧度危险极了,饶有兴味地慢语道:“我不仅放肆、不仅以下犯上,我还要睡了你这大魏的女帝,你,又能如何呢?”
他低头咬住她白嫩的耳骨,声音含混不清:“听闻女帝常常宠幸六宫嫔妃,我在千里之外闻得此消息,可是嫉妒得很。不若女帝也来宠幸宠幸我?”
沈妙言瞳眸倏然放大,这厮是疯了吧,还来?!
君天澜危险地低笑了声。
正临近傍晚,天际乌云滚滚,一声闷雷炸响在重重暗灰色云翳里,夏季最后一场暴雨眼见着已是倾盆而至。
寝宫庭院里的娇花,被那暴雨打得东倒西歪,细嫩的花瓣与枝叶一同轻颤,雨打花蕊的声音犹似哀吟,实在是娇弱非常、惹人怜惜。
待到雨停风息,天色渐朗,天穹昏黄,已是暮色四合了。
重重垂纱帐幔掩映的龙榻上,光景旖旎,君天澜正靠坐在床头喝茶,沈妙言半睁着迷蒙的琉璃眼蜷在里侧的被褥里,面颊绯红如暖玉,媚眼湿润而勾人。
君天澜喝了半盏茶,低眸瞟了她一眼,这丫头在男女之事上仍旧生疏懵懂、娇羞如处子,可见那些宠幸六宫的传闻都是假的。
他心中弥漫开淡淡的熨帖与欢欣,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你当真不问,我此行前来大魏,究竟是做什么?”
沈妙言艰难地扭了扭酸疼的身子,面转向里侧床屏,声音沙哑而慵懒:“我管你来做什么……总之你对我不好就是了。”
君天澜嘴角微抽,他倒是忘了,这丫头,一向记仇得很。
他也不再说什么,只躺下去,从背后拥住她,“你中午就没吃东西,现在可要起来吃些膳食?”
“你是不是想着让我吃饱,然后就能陪你做那事了?”沈妙言背对着他,胸腔里逐渐涌出不受控制的戾气。
君天澜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光滑细嫩的手臂,低垂着眼睫,淡淡道:“自然不是,我怕你饿着。”
“假好心……”沈妙言吐出三个字,又往床屏里挤了挤。
君天澜却不肯松手,只把她抱得紧紧,因为食素太久的缘故,嗅着她身上那股子甜腻的香气,便又忍不住想要索取。
可他到底怜惜她娇弱,只得生生按捺住贪欲,陪她彻夜安眠。
翌日。
沈妙言神清气爽地醒来,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看见身侧的男人正静静看着她,不由娇气地伸出小手,“更衣!”
君天澜也不恼,唇角含着几许轻笑,坐起身亲自给她穿上衣裳。
里衣雪白,他低头给她一一扣好盘扣,又下床半蹲在脚踏边,握住她纤细雪腻的脚踝,暗沉视线扫过圆圆嫩嫩的小脚趾头,不动声色地拿起罗袜给她套上。
沈妙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骄矜地把脚丫子按到他脸颊上,“我的鞋子都在木柜里,我今儿要上早朝,要穿那双黑缎面描金云纹的厚底翘头履。”
君天澜抬头望了她一眼,好脾气地去给她拿翘头履。
及至穿上鞋履,沈妙言指着雕如意纹木施上挂着的龙袍,“我要穿那个!”
君天澜走到木施边,修长的指尖触及到那身龙袍,眸色不觉变了变。
九龙袍,天底下只有大周的天子才有资格穿。
指尖捻着那身龙袍,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沉着脸走到榻边,给她细细穿好。
沈妙言此时也想起来他是大周的皇帝,虽然如今天底下诸国林立,然而数百年前,全天下的确只有一个皇帝。
这个想法令她莫名不安,从他手中夺过金腰带,背过身自己系起来。
君天澜俯身亲了亲她的顶,“让拂衣帮你梳洗,我去让添香把早膳端进来。”
说罢,转身离开寝宫。
沈妙言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顶,沉默片刻,走到窗边的软榻前,从矮几底下摸出两粒朱红丹药,囫囵吞进口中。
她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宝蓝色琉璃镂金瓶,做贼心虚地在空气中洒了些花露,以完美掩盖那丹药的异香。
早朝时分,沈妙言带着小雨点来到金銮殿,殿中百官皆已到齐。
她在皇椅上坐了,威严的目光扫视过群臣,最后定在魏思城身上,淡淡道:“朕前日与昨日,因有要事在身,因此不曾来上早朝。一应事宜,皆由魏世子处理,不知世子处理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