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地变冷,很快京城就下起雪。
阿镹已经能跑能跳,小孩子精力旺盛,每天都想往外跑,探索新天地,照顾他的丫鬟嬷嬷们每次都要不错眼睛地盯着,省得一个不注意,就让他给溜出去。
霍姝捏捏儿子的小胖手,笑道:“外面那么冷,你怎么总喜欢往外跑呢?阿镹真是不乖,要是生病了,要喝苦苦的药哦。”
阿镹坐在锦杌上,朝他娘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米牙,指着外面说:“娘,去~~”
“不去,太冷。”
“去!”
“不去!”
“……”
阿镹看她一会儿,撅起小嘴,嘟嚷道:“爹~”
“你爹不在,别想让他带你出去。”霍姝两手一摊,一副她也没办法的模样。
小胖子歪着脑袋看她,然后扑到她怀里,“娘好~”
霍姝被他讨好的小模样弄得好笑不已,但仍是坚定地拒绝儿子想到外面疯玩的要求,说道:“阿镹乖乖的,等明天早上,娘带你去曾祖母那儿吃糖,好不好?”
小孩子哪里懂好不好,嘴里应着一声“好”,下一刻,仍是锲而不舍地想往外跑。
霍姝气道:“阿镹太不乖了,改明儿娘进宫看小皇子,不带你去。”
阿镹一听,胖乎乎的小身子忙跑过来,抱住她一条腿,仰起脸儿奶声奶气地道:“娘,去~”
霍姝作势要将他撕开,小胖子赶紧伸出双手紧紧地搂着,说什么也不放手。
霍姝被他逗得直乐,终于弯腰将儿子抱起来,往内室而去,准备哄他睡午觉。
母子俩睡午觉醒来,霍姝就听说靖安侯府来人了,来的是霍五老爷身边伺候的一个嬷嬷,传达霍五老爷的意思,请霍姝明儿回府一趟。
霍姝抱着刚睡醒后有些黏人的儿子到西稍间,让人将那嬷嬷请过来,问道:“可是府里生什么事情?”
不然她那爹就算再想念她和阿镹,也不会随便地将人叫回去的。
霍五老爷有着传统男人的观念,并不会将儿女情长这种东西表现在外,一般都是自己藏着掖着,最后反而是自己活活受罪。
“没有没有!”那嬷嬷生怕她误会,赶紧道:“其实是老爷想要给九小姐相看人家,老爷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让小姐您帮拿一下主意。”
霍姝搂着黏人儿子哄他喝水,听到这话,倒是惊讶了,挑眉问道:“这事父亲自己作主就好,我一个出嫁的姑娘,不好插手娘家姐妹的婚事吧?”
嬷嬷语塞,只能道:“老爷相信七小姐的眼光。”
霍妙原本今年三月中旬出孝后便可以相看亲事,因为给霍老夫人守孝,耽搁了一年,霍妙的年纪也大了。谁知后来生那么多事情,加上太后殡天,其间禁婚嫁,霍五老爷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女儿相看人家,便一直拖到现在。
如果是以往,霍五老爷自己决定便是,不会想要和个晚辈商量。可是长女不同,不说云海大师对她的批语现在已经在勋贵中流传,让人都知道她是个有福气的,单是霍姝现在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若是能帮衬娘家姐妹的婚事,对霍妙只有好处。
霍五老爷已经有几个人选,不过仍拿不定主意,所以便想让霍姝回去给个主意。
霍姝也没为难传话的下人,说道:“那行吧,明天我回府一趟。”
那嬷嬷十分高兴地离开。
直到阿镹去了睡意醒来,人又开始活泼后,霍姝点点他的小鼻子,笑道:“明天娘要去靖安侯府一趟,阿镹乖乖地和邬嬷嬷一起在家好不好?”
阿镹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她,奶声奶气地问,“爹?”
“你爹要在宫里当差。”
阿镹马上搂着她的脖子,软软地叫着“娘”,叫得霍姝都没了脾气。
她捏捏儿子粉嫩嫩的小脸蛋,见他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五官和聂屹有五分相似,虽然胖了点儿,却显得肉乎乎的可爱,霍姝可喜欢她的胖儿子了,恨不得胖儿子长大之前,都是这么肉乎乎的。
晚上,聂屹回来后,阿镹抛弃陪他一天的娘亲,改去黏他爹。
可惜他爹抱他一会儿,却没有如他所愿抱他到外面玩,而是在屋子里陪他,阿镹可失望了。
霍姝给他倒一杯热茶,将今儿霍五老爷叫她明天回靖安侯府的事情和他说了。
聂屹听到这话,对岳父的做法有些无语。
虽然他和岳父相处不多,但平时看着也是个清雅人物,怎么现在看着好像有点软,不过想想霍姝她娘难产去后,霍五老爷在霍老夫人的要求下所做的事情,聂屹就不奇怪了。
“那你明天回去么?”聂屹问。
“回啊。”霍姝无所谓地说,“总要做个面子,不过我才不沾手这事情呢。”她又不是个傻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亲事,要是嫁得好还没什么,嫁得不好,岂不是要怪在她身上?何况她和霍妙的感情也没有深到这地步,霍姝就算是长姐,也做不到长姐如母,何况五夫人还在呢。
阿镹在一旁玩,听着父母聊天,十分警醒。小孩子虽然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但仍是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双亲,要是哪个不在,赶紧去找。
这不,他被丫鬟拿着个小鼓逗了会儿,下意识地转头,现原本坐在炕上和娘亲说话的男人不见了,马上扭头,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赶紧从玫瑰椅滑下,噔噔噔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长腿。
聂屹低头看他,抽了抽腿,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撞倒他,便道:“外面太冷了,你在屋子里,别出去。”
阿镹紧紧搂着他,就是不放手,表情可委屈了。
聂屹无奈,只好叫人拿来一件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将他抱起裹到鹤氅里,和霍姝说一声,就往书房而去。
霍姝目送父子俩出去后,转头问邬嬷嬷,“嬷嬷,我像阿镹这么大时,是不是比他乖?”
邬嬷嬷忍不住笑道:“夫人,要听实话?”
霍姝扭头,不想听实话。
“要老奴说,夫人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比小主子还要活泼,一个错眼没注意,您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每次都要众人翻天覆地地找,老夫人都被您吓过几次。您那会儿呐,只有这么点大……”邬嬷嬷比了个手势,就比阿镹现在还矮一点,“动作可灵活了,还会爬窗呢,每次都将老夫人心爱的花瓶打碎,窗台上养的盆栽,都不够您摔的,您总爱将它从窗口推下去,啪的一声就碎了……”
霍姝:“……”
霍姝红着脸道,“嬷嬷,我哪有这么调皮?”
邬嬷嬷抿嘴朝她一个劲地笑着。
霍姝捂脸,她以后再也不嫌弃儿子调皮了。
等聂屹抱着胖儿子回来,霍姝捏着胖儿子暖乎乎的小脸,聂屹将他搂在怀里,一路上都没让他冷到,捂得他暖乎乎的。
“儿子,原来你这么调皮的原因是因为我,以后娘再也不嫌弃你了。”霍姝说道。
聂屹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说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等大些,懂事就好。”
霍姝朝邬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千万别将自己当年调皮捣蛋的事情说出来,不然真的是没脸了。
翌日,天气好了许多。
霍姝穿戴整齐,准备回靖安侯府。
小阿镹自从醒来后,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她,他年纪虽小,却明白大人一些动作代表什么。见到娘亲在更衣,换上厚衣服,就知道她要出门,赶紧跑过来黏她。
“阿镹在家好不好?”霍姝握着他的小胖手。
阿镹扁着嘴,大有她要将他留在家里,就哭给她看的意思。
霍姝到底舍不得他哭,只好让人给阿镹换上厚些的衣服,方才抱着他出门。
马车下面的隔板放着火盆,整个马车里暖烘烘的,阿镹最喜欢坐马车了,每次坐马车,就代表在去外面玩儿,所以上到马车里后,也不嫌弃马车里狭小,就趴在马车的车窗前要探头看外面,被他娘扯着他虎皮帽上缀着的老虎尾巴拉回来。
阿镹一屁股墩儿坐下来。
他又爬过去,继续攀着车窗,接着又被他娘扯着老虎尾巴拉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阿镹生气了。
“娘!!”阿镹鼓着小脸叫道,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一副“我要生气了”的表情。
霍姝挑眉,你这小家伙也敢和她叫板?
一路上,母子俩便在这种游戏中渡过,终于来到靖安侯府。
霍姝给阿镹戴好帽子,将他抱到怀里,再用身上披着的斗蓬裹着他下马车。
霍五老爷见她竟然带着孩子回来,吓了一跳,赶紧让人给他们端上热汤,嘴里说道:“天气这么冷,怎么带阿镹过来?冻着他可怎么办?”
霍姝不在意地道:“没办法,要是不带他过来,他就要闹翻天了。”
霍妙姐弟俩听说他们回事的消息,忙过来给霍姝请安。
霍承琤对这小外甥十分喜欢,围着阿镹转起来,教阿镹叫他舅舅,拿糕点来哄他。不过阿镹和他不熟,没怎么理他。
霍姝打量霍妙,现她身上穿得极为素淡,亭亭立在那儿,宛若一朵出水芙蓉,神色中多了几分忐忑,显然也是明白自己回来的原因的。
霍妙待了会儿,姐弟俩个就被霍五老爷支走。
她离开前,有些心神不宁地看霍姝一眼,方才离开。
小女儿两个离开后,霍五老爷将一本名册递给霍姝,里面有他托人打听的京中年轻公子的资料。
霍姝翻了翻,现这些资料都很简单,重要的消息没多少,便知道她爹托那些人打探消息的手段并不高明。
她看完后,没有表意见,反而问道:“爹你看中是哪个?”
霍五老爷沉吟片刻,说道:“袁阁老的孙子袁五郎不错。”接着便将袁阁老孙子的资料和她细说一遍。
霍姝听到此,神色微凝,突然觉得这袁阁老的孙子似乎很熟悉。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袁阁老的袁家,就是平南袁家,当年在平南城,她还揍过这袁五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