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美嘉淡淡地诉说:“没当我看到别人家,家长和孩子们一起欢乐地吃东西、逛街,小孩子撒娇,哪怕是家里人争吵,都感觉他们好幸福。他们有家,有家人,家人会在乎他们的想法和感受。会注意他们开不开心,有没有受委屈。可是我,呵。”
钟美嘉苦笑道:“今天就是被人打死,恐怕我爸爸也要最后才会知道。”
“呃……。”李怀风没想到钟美嘉会变的这么的……冷静。这是至今为止,自己看到过的最冷静,最伤感,也最让自己感到心疼的样子。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没有经验,而且对于钟美嘉,他心里一点谱子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钟美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是不是很失败?”钟美嘉自嘲地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根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我,没人关心我。”
李怀风想了想道:“你说的不对,你爸爸其实很担心你,我能看的出来,那天我就很羡慕你,你爸爸一直在帮你开脱。”
钟美嘉看着李怀风:“说说你吧。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你的爸爸妈妈对你好吗?你有兄弟姐妹吗?你在哪里长大的?你小时候都玩什么?你跟谁比较亲?告诉我吧,我突然对你很好奇。”
“啊?”李怀风被钟美嘉一问,有些慌张,他很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支支吾吾地回应:“我?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就那个样子……反正……时间过的很快,一晃,我就长大了。”
“说说嘛,我很想知道。”钟美嘉从后面抓过来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看着开着车子,紧张兮兮的李怀风。
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幸福和安全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蛮温暖的。
今天刘怀风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很感动,她后来恨不得冲上去对着李怀风一顿狂吻,但是她忍住了;后来李怀风把车子倒回来的时候,自己虽然了脾气,但是心地的感动和幸福,是汹涌的。
长这么大,有几个人在乎过自己?为自己战斗到那种地步,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李怀风了。但是,这个混蛋竟敢在之前占自己的便宜,如果不是自己克制,早就找人干掉他了!
现在,这个傻小子宁可那两个美女生生气,也要来陪着我,感觉好幸福。
女人就是这样,这种攀比心几乎时时刻刻都有,这对钟美嘉来说,是一次胜利,一次十分难得的胜利。自己打败了杜施施和罗美薇两个对手,获得了一个男孩子的关心和陪伴。
他不问自己去哪里,只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陪着自己在这个城市乱转;他也很有耐心地和听自己说话,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难以启齿的心里话,对着这个不太熟的人,竟然那么轻松地就说得出口。是他的诚实和呆萌让我没有任何防范心理吗?
钟美嘉抱着抱枕,想着李怀风的事情,她想,这些自己要保密,自己不会承认因为他而有一点点感动和安心的,不会承认跟他在一起会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不会承认自己其实能和他在一起,竟然诡异地还蛮开心的。
李怀风依旧在思考怎么说自己的问题:“我……我没有家……什么的。”
李怀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道:“我……我八岁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八岁的一天,在一个大山里醒来……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我自己。”
钟美嘉愣住了,心说这个臭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在和我说笑话吗?在耍我吗?
但是看着李怀风那艰难、认真,而且有些烦躁和伤感的情绪,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惊讶地看着李怀风,等着听他的下文。
“我……我醒来后,想要去找爸爸妈妈,但是……我突然就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李怀风说着,他艰难地呼吸着:“然后我悲哀地现,我以前的记忆都变的很模糊了,我什么也记不起来。我当时很害怕,以为自己在做恶梦,我用力地咬自己,希望疼了就醒过来了。”
李怀风不知不觉,将车子开到了一出山顶,车子噶地一声停住。
李怀风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五彩霓虹,默默地道:“从那天起,我就自己一个人了。我在大山里长大,和老虎、狼、狗熊抢地盘,好几次差点成为他们的食物,好几次差点摔死在山涧里,好几次差点被毒蛇之类的毒物毒死,好几次饿的快要失去了觅食的能力……。”
李怀风手还扶着方向盘:“我甚至没有时间去哭,我一直都是疲于奔命。被猎物追赶的时候,我要想着如何逃走,活下去;追赶猎物的时候,我要想着如何弄些吃的,活下去;不被追也不追其他动物的时候,我要承受……一种别人想象不到的痛苦,身体似乎在逐渐被撕裂,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李怀风道:“后来我和师父相依为命,他要我完成各种根本没办法完成的事情,我一开始觉得他疯了,他要杀了我,他要我死。后来没想到,那些在我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后来都变成了可能。”
李怀风转过头来看着滨崎静:“所以,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十八岁以前的生活,就像是在地狱里,每天承受魔鬼式的训练,一天只睡六个小时。自从前阵子,师父……走了,让我一个人来城市闯荡,我才阴差阳错地来到圣保罗。我……我感觉现在过的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我的床是软的,出门有这么帅气的车子开,跟着滨崎静在一起,每天喝的饮料都十几块一瓶的,零食啊,肘子啊,想吃多少吃多少,简直美翻了。”
看着李怀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悲惨的身世,钟美嘉的确震惊了。
钟美嘉以往只认为,李怀风大概是个工薪阶层的夫妻培育出来的孩子,从小接受过一些训练,享受着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大抵如此。从未想过,这个家伙八岁就被父母扔在大山里,是大山里!
不是救助站,不是医院,不是孤儿院,什么都不是,是大山里!他被彻底地遗弃了,而且遗弃的目的不是让他活下去,而是……,钟美嘉简直不敢想象。
自己还每天感觉自己如何如何悲惨,比起李怀风来,自己从小就“美翻了”。
“那你……有没有……恨过你的父母?”钟美嘉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也有。”李怀风道:“小时候感觉命运对我很不公平,总是在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如果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可是时间久了,也懒得计较了,我连他们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现在过的也蛮不错。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改变,但是以后的命运,只握在我自己手里,我可以依靠自己让自己幸福。”
李怀风看着钟美嘉:“不仅这样!我甚至也可以让别人因为我的努力而感到幸福和开心!你也一样。”
钟美嘉笑了,眼角挂着泪:“天,如果我今天没有和你聊天,我这辈子都会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那个人。我将永远不会知道,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对了,为什么每次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电棍就很厉害,你不在的时候,就点不中那些古武者,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李怀风笑了一下:“我不想看你被他们欺负,就寻思偷偷帮帮你,既不暴露我的情况,又可以让你开心。”
钟美嘉笑了,幸福地笑。
他突然凑了过来,在李怀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李怀风愣在那里,完全呆住了。
钟美嘉红着脸道:“干嘛?这么惊讶,姐姐是奖励你一下,我可是很开放的。”
“啊。”李怀风道:“今天……。”
“今天是我生日。”钟美嘉道:“以前每年的生日,爸爸都记得,今年一个电话都没有。”
李怀风点点头:“我知道,女孩子都很在乎自己的生日。”
“尤其是十八岁的生日。”
“没错!”李怀风开始动车子。
“你干嘛?”
“过生日!”李怀风大声地喊。
车子一路疾驰下山。
李怀风载着钟美嘉来到了一个蛋糕房跟前,李怀风摸了摸兜里,钱不多。
牙一要心一横,告诉钟美嘉:“你在车里等着,车子别熄火,我让你开车,你就开车。我去给你买蛋糕。”
钟美嘉愣了愣:“买蛋糕而已,你怎么说的想要去抢银行?”
李怀风道:“你别管了,今儿我请客,你就等着过一个有蛋糕,有蜡烛的完美生日吧。”
李怀风从汽车的抽屉里拿出一支圆珠笔,鬼头鬼脑地下车。钟美嘉根本不知道这家伙要干嘛,但是她本能地感觉,似乎会有有趣的事情要生。
李怀风出去了十几分钟,钟美嘉正感觉奇怪,就听后面有人开始喊:“站住!小偷!”
钟美嘉脑袋伸出去,看到李怀风在后面一路狂奔,怀里抱着个蛋糕,手里攥着一瓶红酒,使劲儿喊着:“开车开车开车!”
钟美嘉仰头大笑,开心的要死,动起车子,李怀风一跃冲上来,从后门上了车。
后面蛋糕房的胖老板也不追了,双手柱着膝盖喘气:“妈的,真特么变态,开路虎还偷蛋糕吃!吃死你!”
后面一个打工的年轻面点师也追了上来:“老板,这小偷留纸条了,说以后会还钱。”
老板看了眼纸条:“个孙子,跑那么快,倒是会偷,那蛋糕今天新做的,擦。”